陳意祯的名字像一道不合時宜的詛咒,讓越绮雨神經兀地一緊。她冷肅地提醒小師弟不要提他的名字,也不希望他打探這段訂婚的真假。
“今天刷掉的錢我明天還你,雙倍還你。”她說完這句,又僵硬地向對方道謝,而後回到了那家西服店。等買完那件風衣出來,再往那柱台後面看,小師弟早就離開了。越绮雨回想着自己剛才的反應,心頭總有些不甘,覺得在小師弟面前失了态——反顯得她很在意陳大少爺似的。于是一張臉黑黑的,一言不發地朝商場外面走。
賀倚雲裹着那件風衣,碎步跟在她旁邊,小聲呢喃:“姐姐,給你添麻煩了。”
越绮雨并不怪他,隻搖搖頭,跟他說回家。商場離小區不算太遠,但若要走着回去也不近,越绮雨想着攔輛出租或者下個軟件叫輛網約,但又想到自己賬戶被凍付不了款,林澈的卡也綁不上她的手機,一時間心頭煩躁,想了半天決定走路回去。兩個人剛出商場,沿着商業街沒走幾步,她手機又響了起來。
電話還是陳意祯打來的。越绮雨把它挂斷,但不過片刻卻聽到了對方的喊聲。她轉頭一看,見街旁的花壇邊停了輛車,陳意祯從車裡下來,朝她這頭走來。
心上蹿起一絲雀躍,她并沒有意識到這點,隻是站定的、等待的腳步本能地背叛了她憤懑的情緒。
陳意祯的步伐是匆忙的,她見他竟像見着位如隔三秋的故人,可他們明明才分隔一個晚上。她突然覺得魔幻,幾步的距離,他就到她身邊,站她面前來了,好像從未離開過她的眼前。
陳意祯咧咧唇角,蒼白而疲倦的臉頰上綻出一蕊淺淡的笑窩。
“我搭了最早班的飛機。”他喘着氣,沖她柔聲地說:“我很想、很想快些見到你。”他又笑笑,可眼底青黑,氣色不好。
越绮雨竟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意識到自己的愠怒在一股油然而生的心疼面前落了下風,讓她開不了口,更發揮不出口舌争戰的水準。她想如果不是停在花壇邊的那輛車開到她面前,車内的女人搖下車窗打了個極為刻意的招呼,她幾乎便要不究前事不受控制地把面前的青年抱在懷裡了。
陳意祯居然坐着孟平秋的車過來找她,對她來講這堪當一場無聲的辱罵。
“好,真是好,”她瞪着青年,嫉妒在心裡盤踞着,如一團不可驅散的黑霧,“你們這對奸夫□□在我面前都不裝了是吧……陳意祯你真是做得漂亮,漂亮得很……”
陳意祯的神色僵住了。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解釋,可終究沒開得了口。那張蒼白的臉孔顯出一點無奈的忍讓。礙于和孟平秋的那段約定,他從前也聽越绮雨說過這樣污耳朵的話。每每覺得她不可理喻,但仔細想來,總歸也怪自己解釋不清。
陳意祯知道越绮雨對他和孟總裁的關系誤會很深,但為了在翡翠失竊案真相大白前不再帶來業界更多的揣測非議,他隻得把在孟氏手底下做事的實情隐瞞到底。孟平秋說如果不出意外,顧家那位擅離職守的保镖不會在警察面前緘默太久,最遲再過半個月這樁疑案便會徹底了結,而孟家的嫌疑也會徹底洗清。
陳意祯知道,到那時他就可以完全地向越绮雨坦白,讓她不再因為子虛烏有的疑團對自己落下猜忌。那時再請孟平秋作一個證,他就可以明明白白地讓他所在意的人知曉,他沒有她想的那麼不堪,從來沒有。
這頭越大小姐揶揄完那麼一句,轉了身自個兒往小區走,本想叫上小情人,但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溜了,此時竟沒看見人。她更沒好氣,嘴裡碎碎地念叨,一會兒說陳大少爺關定位飛外地幽會舊相好不守夫道像小偷,一會兒說小情人和小師妹亂搞關系拿她新家當避難所也是個賊,總之罵罵咧咧地像在做法。
陳意祯追了上去,不敢同她并肩,隻略挨着她斜後方的身位,默默地跟在後頭。聽她罵自己是小偷,他心裡難受,小聲地辯駁:“我不是小偷……”
“你就是!”越绮雨忿忿道,“偷人偷錢偷我爸媽信任,老話說了‘做賊心虛’,你不心虛跟着我幹什麼?”
陳意祯哽了哽,不知道該怎麼回她,還是跟着她走。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想起什麼,大着膽子靠近一點,沖她快悠悠地叨唠:“我沒有吃米線,原來雲南也有螺蛳粉,我又吃了一碗螺蛳粉。”
“大爺的誰管你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