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倚雲聽她趕自己走,心裡全沒了主意,忙不疊地認錯。他攀着她的衣角,祈求她的憐憫。他一慣地喜歡以退為進,用脆弱的模樣換取他人的同情。
可這一次越绮雨鐵了心不想再看見他,任憑他如何地道歉求饒也無濟于事。到這個時候,賀倚雲才真真正正地看清,面前的這個女人連一點憐愛,一點對待情人的缱绻也不願再留給他了。比起心痛,他更覺得不甘。
“如果我給他道歉……給意祯哥道歉,道很多歉,你是不是也會趕我走?”他仰着臉看她,眼底湧着淚。
越绮雨垂眼一瞥,目色比之前更冷。
“這是道歉的問題嗎,”她沉聲說,“你知不知道陳意祯救貓的時候差點從樓上摔下去……”
“你應該慶幸他沒有出事,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絕不會。”
聽了這話,賀倚雲松開了她的衣角。他靜靜地盯着她看,像是在打量陌生的人。過了一會兒,那張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慘淡的笑。
“越绮雨……”他站起來,離她近一些,說話的口吻含着譏諷,“你輸了。”他頭一回直呼她的名字。
“你輸給陳意祯,但你不想承認。”
越绮雨黑着臉,一言不發。
賀倚雲難得沒表演出那般察言觀色的乖順:“姐姐,我真心疼你。你喜歡玩感情的遊戲,你從來都是赢家……可這一次,你輸得好慘。你愛上陳意祯了。”
“你愛他,愛得連你自己都分不清程度,愛得既不想妥協又沒辦法抽身,你是輸家,永遠的輸家……”他湊近她的耳廓,說着惡意的悄悄話:
“越绮雨,我很開心我很高興……我可憐你,可憐你終于嘗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他吻過她輕顫的眼睫,以狼狽而罕見的勝者姿态向她道别。
擦肩之時,越绮雨喊住他。
“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價我,”她凜着眉,唇邊扯出一點淡漠的笑意,“難道你在蘇念遙面前就做什麼大無畏的英雄主義家了?你也配來教訓我。”
“滾,最好滾得遠點,别來髒我的眼睛。”
賀倚雲僵了僵,臉像掉了漆的牆皮。他離開得落魄。關門的一刻,越绮雨斂起笑來。她恹恹地倒上沙發,回想起小情人剛才說的那些話,心頭更加煩躁。小情人盡管欠扁,但終歸是了解她的。他知道她在意,在意那一個“輸”字。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帶小貓的保姆,家裡幾乎隻有她和陳意祯兩個人在。越绮雨害怕自己對陳意祯的心思被他無形地看出,因此别扭着不跟他說話,唯恐他尋得半點蛛絲馬迹。至于主動表白這種事情,則更是她難以認可理解且全無實踐經驗的行為——在她看來,這和遊戲中提前打出“game over”和“you are out”的結局一樣叫人糟心,她斷不該投這個降。
于是越大小姐便總用不明所以的目光黏着對方,既不願瞧見他,又更不願瞧不見他。
這種刻意的倔強卻叫陳意祯誤以為她餘怒未消,心裡更添了擔憂和愧疚。雖說隔門不是他開的,但小貓到底是在他負責照顧的時段裡出了問題,盡管事後姑媽沒有責怪,但他也擔心這事連累到越绮雨,給姑媽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這幾天他常常主動地尋找話題,想跟對方說上話,更想與她和好。何況越绮雨的生日也快到了,他極想問問她的意見,送一份能讓她滿意舒心的禮物。
可越大小姐對他的态度比之前更糟糕了,要麼對他避之不及,要麼拿充滿怨氣的神情盯着他,叫他心裡毛毛的,連當面道歉的話也怕說出口。
這幾天他染上個不好的癡病,習慣在半夜越绮雨睡着以後偷偷溜進次卧,從背後摟她一會兒,自顧自地說悄悄話。起初隻摟一刻鐘,後頭是半小時,一小時,他控制不住對她的感情。就算在心裡罵自己許多遍,如同開大會般的批鬥自己無數次,可那雙攬她腰際的手臂仍然無法放開。他偶爾會想:為什麼越绮雨不是一隻毛茸茸的大白熊玩偶呢?他想親她的額頭和臉頰。親很多次。他實則也這樣做了,可隻親了一回。他怕把人吵醒。
但他不知道,懷裡的人一直在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