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回白蘆樓會不會撞上燕南度,不過根據他幾日來的經驗判斷,大白天貌似極難遇見對方。
雖然可能是他前幾日不出門的緣故,但他以前同池姑娘經常出去城内閑逛,鮮少遇上他。
初入白蘆樓,他曾聽聞蘇娘稱呼其為“燕堂主”,态度是畢恭畢敬,他是不清楚江湖門派職位排行,想來幫主職位權力不低。
既然權力不低,那麼要管的事絕對不少。
之前倆人在沙漠同行數日,燕南度急着回門派,現下他到了門派分支,肯定是有許多事情需要去處理。
況且他與杜樓主是同一門派好友,杜樓主忙得終日不見人影,他應該是輕松不到哪去。
石闆鋪就的街道上漸漸人聲鼎沸,此時的雲星起不比清晨,腦子清醒不少。
不管是安慰也好,碰碰運氣也罷,先回白蘆樓瞧瞧,遇上人了再說。
他才不是害怕,單純是不知道如若遇上燕南度該說些什麼,貌似說什麼都怪尴尬的。
不得不憶起昨晚河邊,河水冷冽,花燈遠飄,男人炙熱氣息近在咫尺,和他眼睜睜看着放大的......
尬得他心底無聲呐喊,當街站立捂住發燙臉頰。
啊啊啊啊啊,他為什麼要親他啊?
好端端兄弟不做,難道想和他更進一步嗎?
不多想了,先回白蘆樓看看。
依舊是熟悉的彩樓歡門、飄搖酒簾,他探頭從門外往内裡瞧了瞧,未及正午,樓内僅有幾桌客人在喝茶。
今日,蘇娘未如往常一般站在大廳内,是另一位陌生女子接替了她的位置。
陌生女子是認得他的,看他站在外頭遲遲不進,親和地上前搭話道:“雲公子,你在找蘇主管嗎?”
看她朝自個搭話,雲星起怔愣了,“你認識我?”
女子掩嘴一笑,“杜樓主囑咐過,說你是樓内貴客,和燕堂主接待規格一緻。”
原是沾了燕南度的光,“對了,蘇娘人呢?”
女子往大廳裡望了一眼,“蘇主管昨日忙至深夜,現下由我來臨時頂班,雲公子有什麼需求,可以和我說。”
找不到蘇娘,此等小事亦不好麻煩杜樓主。
瞧女子态度溫和,他打開木箱掏出其中的磨合樂,“你認識有人會修複磨喝樂的嗎?昨晚不小心給摔了一下。”
看他掏出一個泥娃娃來,女子表情略顯驚訝,随即笑眯眯接過,“我知道有人能修好,待明日便可修複好差人送上門去。”
“還有一個小部件昨晚摔掉了,我給你。”
女子一手抱着磨喝樂,另一手伸出去接,未曾想掉在她手裡的不是什麼小部件,是一小串銅錢。
不待人反應過來,少年給了錢快速越過女子上了樓。
待人站在大廳中一臉訝異地瞧他時,他站在二樓上方狡黠一笑,眼睛亮如寶石,“是修娃娃的錢,給你了,不用找了。”
磨喝樂一事解決了。
長舒一口氣的雲星起一步一步走在樓梯上,待上了四樓,沒去多關注隔壁,悄悄地進了自個房間。
一進房間鎖上,不禁松了一口氣,幸好一路上來沒遇上人。
也是他實在好奇奚自到底在黑色包裹中藏了什麼要送給他,特意吩咐他必須回到住的地方打開。
推開窗扉,陽光已穿透清晨雲霧,輕巧落入房内,在木地闆上形成一塊塊耀眼光斑。
将桌子椅子統統挪到明亮處,和煦日光照亮了黑棕色桌面,他打算好好瞧瞧,人到底給他個什麼東西。
小心翼翼解開緊緊包住的黑布,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黑乎乎類似石頭的東西。
一摸上去,壓根不是石頭,石頭不可能是軟的,觸感像是生肉塊。
涼絲絲軟綿綿的,往兩邊一扒拉,能瞧見裡頭有類似紅血絲的細線條。
發黴的生肉?湊上去一聞,沒有絲毫氣味,有色無味。
把奇怪東西拿到一邊去,剩下是一本厚厚筆記躺在黑布上。
污迹斑駁的深藍破損封皮,邊角翻卷,拿近前一看,一股難言氣味撲鼻而來。
像是爛菜爛肉淹在水下幾日不見光,由夜風刮來的菜場水渠味,腥臭得難以言說。
怎麼該有氣味的沒氣味,不該有氣味的氣味這麼重。
若不是開了窗,室内流通好,他快要被其給熏吐了。
散了一下氣味,平複了一下心情,他耐下心來一頁一頁翻開,前幾頁類似賬本,持續在說一天賣了多少貨,進了多少貨。
上頭記錄的貨物,貌似是各類藥材?
一日記賬結尾處,會記錄一些細碎瑣事。
大緻是些和兒子商量商鋪經營問題,或是妻子和他說宅院仆從一類。
筆記主人看來年紀較大,除此之外,亦有記錄感慨人事無常,幾年來參加過的幾位老友葬禮。
貨物流水看不明白,家長裡短平淡無奇,他翻了許久,日期來到今年四月末,筆記内容逐步開始了轉變。
不再是單調流水賬與簡單生活,一段像是話本中的詭谲故事一般的叙述展開了。
筆記主人抱怨起氣溫逐漸上升,漸有盛夏之兆,一位山上采藥人找到他,向其兜售了一個他在山中無意間挖到的奇詭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