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雪汐挑眉道:“那不然呢,就得趁這小子還年輕的時候多玩玩,等過些年他變得和他師父一樣無趣的時候就不好玩了,你看他那個師兄俞江珩,跟宋師兄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古闆正經,沒意思。”
宋·古闆正經·沒意思·聞琢:“……”
主峰上的紛紛擾擾尹思淼一概不知,他此刻正緊緊盯着傅雲疏,似是要将人盯出個窟窿來。
被盯着的傅雲疏早就察覺到了尹思淼的視線,不過他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最前邊的殷離聲身上。
殷離聲走得很穩,一步又一步,不曾停歇,可傅雲疏知道,他爬得并不輕松。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也隻是整場登天梯考核中的一小部分,目的是磨煉新弟子們的意志。
最開始給所有人突然施加幾倍的威壓,這種情況下,大多數人會惶恐、無措、感到痛苦,在察覺到自己沒有反抗能力後遂放棄。
可這威壓不是真實存在的,隻要你能堅定不移地朝目标努力,并不是毫無動彈的可能性。
不過該承受的威壓并不會減少,隻能說殷離聲的内心太強大,即便承受如此大的威壓也不願放棄。
清遠宗倒也不是非得讓所有人都頂着這樣的威壓爬山,有此等心性的人畢竟是鳳毛麟角,也就今年一下子出了好幾個,這才讓尹思淼如此郁悶。
這一關真正的考核是在威壓之下堅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威壓會自行消失,沒堅持住這半個時辰的人自然被淘汰了。
沒過多久,底下便有陸續有弟子支撐不住被淘汰了。
看着這和往年差不多的淘汰人數,尹思淼心中舒坦了不少。
果然不是他當年太菜,明明就是俞江珩還有這幾個孩子太變态了!
如傅雲疏想的一樣,殷離聲沒有像他外表展示出來的那般無所謂。他的頭發被汗水打濕,連成一片;眼睛前面也糊了一層水霧,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雙手雙腿都仿佛被綁了千斤重的石頭,他完全沒有力氣擡手抹掉眼前的水珠,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前面的石梯都出現了重影,殷離聲隻能憑借本能麻木地往前走。
傅雲疏看得揪心,理智告訴他這是殷離聲必須經曆的考核,也是殷離聲自己的選擇,以這小孩兒的早慧程度,不可能猜不到隻需要堅持一段時間這關就過了,是他自己選擇了更艱難卻也更出彩的另一種方式;可情感上,傅雲疏又見不得殷離聲這麼折磨自己,明明他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何不讓自己過得更舒服點呢,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努力?
“師叔祖心疼了。”宋聞琢開口道。
“所以說這小孩真有可能成為我們的小師叔?”甯雪汐雙眼發亮。
葉修竹摩挲着下巴道:“我看是八九不離十了,你們何時見過師叔祖露出這般神情,而且他對這孩子如此上心,還親自陪人家參加入門考核,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懷疑殷離聲是不是師叔祖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胡鬧!”
“謹言慎行!”
“你這渾小子說什麼鬼話呢!”
三記眼刀“嗖嗖”飛向葉修竹。
葉修竹立馬認錯:“我就是開個玩笑,玩笑,當然知道這事不可能,師叔祖不是那般不負責之人。”
宋聞琢依舊不悅,他壓着火氣皺眉道:“葉師弟性子還是太不着調了,等會兒自行去執法堂領罰,入門考核後便回你的器峰好好反省。”
不僅要挨打還要被關禁閉,雖然他平時也不愛出器峰,但這和被關禁閉是兩碼事啊!思及此,葉修竹頓時蔫了下來。
不過他也知道這都怪自己那張口無遮攔的嘴,所以并沒有什麼怨言,乖乖認罰。
想到這是自己所剩不多的自由時間,得好好珍惜,葉修竹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入門考核上。
距離半個時辰還有兩刻鐘,嚴霜宛倒下了。一個從未修煉過的普通少女能走那麼長一段路,這已經算得上是奇迹了;
距離半個時辰還有一刻鐘,裘南倒下了,他扶在石梯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望着前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高聲喊道:“殷離聲,你可以的!”
距離半個時辰僅剩小半炷香的時間,殷離聲已經到了極限。腦中一片嗡鳴聲,眼皮沉重無比,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他不敢停下,隻能憑借本能擡腳邁步,心中不停地告訴自己:快了,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半個時辰的最後一刻,殷離聲聞到了一陣清香,他忽而笑了,渾身力氣卸去,身體重重地向前面倒下。
殷離聲沒有砸在石梯上,而是跌進了一個稍顯單薄卻溫暖的懷抱。
意識徹底消失前,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清冽嗓音:
“殷離聲,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