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了算,之前攢的錢夠他在村裡生活一段時間,躲過了這段,自己再回城裡找個活幹,民工裝修工日結工都可以。國内不行,就去東南亞當勞工也行。他在裡面的時候,不少獄友都說出獄後就去東南亞重新開始,在那邊沒人知道他們的曆史。
明朗在車站等到天亮,坐着頭班公交車去了郊區,但車開到山腳下就停駛了,但按理說,這車是直通村口的。
司機轉身跟不明情況的乘客們解釋說,前段時間降雨太多,山體滑坡很厲害,山路很多路段過不了車,最近這條線路都不上山了,隻能步行。最後司機告訴大家,實在不行,也可以找摩托車上山。
明朗運氣極好,剛好攔了一輛沙溪村村民回村的摩托,但到了當年租住的農民家門外,卻發現這裡已經人去樓空,他隔着門縫往裡看,空置時間應該不短了,院内十分破敗。
他聯系了房東,房東告訴他自己跟着兒子進城了,房東一聽明朗要租自己的小院,表示讓他盡管去住,不要錢,給他把房子收拾收拾就好,鑰匙就在門外那棵樹的樹洞裡。
明朗歡天喜地地住了進去。
他花了大半天時間把小院的裡裡外外打掃了個幹淨,然後去附近的村民超市裡采買了必要的生活物資。
正當他興奮地看着自己的新生活時,賀允川就那樣華麗麗地出現了。
明朗簡直驚呆了,張開嘴,半天沒說出話。
“你,跟蹤我?”他想來想去,也沒覺得來這一路上有人跟着自己。
“沒有。”賀允川否認。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賀允川出現在Mandy的海邊公寓時明朗就覺得很奇怪了,“你在我手機裡裝了跟蹤軟件?”
之前那部手機被賀錦朋的手下踩碎了,賀允川又送了他一部新手機。他開始不肯要,但賀允川說,那部手機是因自己殉職,自己必須為此做出補償。
倆人推搡了将近一天時間後,明朗被迫答應了,因為這次賀允川說,如果他不要手機,就要送他一台車。
該死的拆屋效應!
“你還知道這個呢?”賀允川不置可否。
“你這是作弊!”明朗有點氣急敗壞。
“我們之間有規則嗎?”賀允川笑了。
“……”
“我渴了,有水喝嗎?”賀允川理直氣壯道。
“沒有!”明朗拒絕,并把門關上了。
賀允川并沒離開,就那麼站在門外,從暮色四合,到暗夜低垂,山裡本就比城裡溫度低,再加上大風降溫,凍得隻穿了一套西服三件套的賀允川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連着幾個噴嚏之後,屋内的明朗最終還是心軟了,他冷着一張臉,打開了門,瞪了賀允川一眼,轉身走了進去。
他感覺賀允川似乎有種軟化他意志的魔力,讓他總是沒辦法對他下死心。
賀允川自然知道明朗的意思,趕緊知趣地跟了進去。進屋後的賀允川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拿起明朗喝水的茶杯就喝,看樣子真是渴急眼了,這水不是喝下去的,而是灌下去的。
一杯喝完,賀允川轉身看着明朗道:“我好冷。”
“你都凍透了還喝涼水,是不是傻?”明朗都無語了。
此時的賀允川鼻尖紅紅的,渾身不由自主地抖動。他一抖,明朗就想到了冷庫裡的事,心裡酸得很。
“等着。”明朗低聲說道,然後拿着水桶出了門,不一會兒,他提着裝滿水的桶回來,點燃柴火,生起爐竈,把水倒進鍋内,開始燒水。
水燒好後,明朗找了個木盆出來,打了些涼水進去,扔到了賀允川腳下,最後用水瓢舀了一瓢開水,兌進涼水。
“泡泡腳就暖和了。”
賀允川很是聽話,坐下就脫鞋和襪子,把腳快速放進水盆,緊接着“嘶——”一聲把腳縮了起來,燙的。
“連燙腳都不會。”明朗滿眼嫌棄,“腳慢慢往水裡放,一點一點地,适應了再繼續。”
明朗撿起賀允川的皮鞋,想扔到一邊去,卻在鞋底看到了一個幾乎磨穿的洞。
“那麼貴的鞋還能磨成這樣啊?也不穿雙耐磨的鞋。”明朗想起賀允川衣帽鞋襪的價格,就覺得不值得。
“平時不用走這麼多路。”賀允川也不知道這鞋這麼脆弱,因為他的鞋根本不可能穿到壞才更換。
這種純手工定制的鞋子,又氣派,又好看,但就是不好穿還嬌貴,但這對有錢人基本不是問題,因為他們根本不怎麼需要走路。
有錢人的穿着也是同樣的道理,下雪天穿西服三件套,三伏天依然是西服三件套,因為他們無論春夏秋冬,都待在恒溫的室内,出門也是車接車送,根本不覺得溫度是什麼問題。
看着那雙幾乎報廢的鞋,明朗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沖着賀允川說:
“腳底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