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允川按照地址驅車去找明朗,想跟明朗商量一下賀德安那邊的威脅,他打算把明朗藏起來一段時間,或者直接送出國,等風平浪靜了,再把明朗接回來。
更重要的是,他要跟明朗交代一下自己聯姻的事情。
賀允川走進飯店包廂後,冰姐很是正式地站了起來迎接賀允川,他畢竟是她的老闆,即便是在私下的場合,起碼的社交禮儀也是要有的。
“難得咱們三個湊在一起吃飯。”明朗覺得畫面很是神奇。
“跟老闆一起吃飯,感覺壓力好大啊。”冰姐笑道。
“你是明朗的朋友,别拿我當老闆。”賀允川客氣了一下。
冰姐在場,賀允川沒辦法跟明朗私聊,隻能硬着頭皮在旁邊等着,冰姐跟明朗也是許久未見了,倆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似的,一會兒是Le Roi,一會兒是舊同事,一會兒是貓咖,聊個不停。
賀允川沒心思插話,也插不上話,就一直在旁邊默默吃飯。
終于,飯局接近了尾聲,冰姐也有點微醺了,明朗見狀,說要去洗手間,其實是買單去了。
“你們感情真好,還專程來接他。”冰姐道。
“他跟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了嗎?”賀允川好奇道。
“說了啊,不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嗎,不是嗎?”冰姐被這麼一問,反而有點不确定了。
“是。”賀允川點了點頭。
他有些失望,他以為明朗會跟老友介紹他們的關系,但轉念一想,明朗本就保守,之前又是鋼鐵直男,不想公開出櫃也可以理解。
“明朗剛剛跟我說他找到他弟弟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說的是明亮呢,沒想到是你。”冰姐繼續說道。
“是啊。”賀允川知道明亮的事情,笑了笑。
“不過,雖然明亮一直沒找到,但有你出現真好……說實話,我當年覺得明朗想弟弟想到有點魔障了。一個12歲的孩子,就那樣滿世界地瞎找。”
“可不是嗎。”賀允川機械性地捧哏。
“我們當時一起從小偷集團逃出來的時候,我讓他跟我去廣州,他不肯,我要跟他走,他也不肯,說帶着我找弟弟不方便,然後自己就買了去濱灣的車票。他父母當年聽說有人在濱灣見過明亮,就趕來濱灣找孩子,結果大巴出了車禍。”
賀允川記得自己被明朗從人販子手上救走,是在安南汽車站,那時明朗就是要來濱灣。明朗從牢裡出來,也是直接來了濱灣,他問他為什麼,明朗說因為濱灣是大城市,原來都是為了找明亮啊。
“幸好遇到了你,有你替代明亮的位置,讓明朗那些年沒那麼難過了,不然我都擔心他熬不下去。”冰姐的語氣裡全是欣慰。
可這話進入賀允川的耳朵,就有點不對勁了——替代?明亮的位置?什麼意思?
冰姐明顯有點喝多了,根本沒注意到賀允川的臉色微變,依然滔滔不絕着:
“别說,你跟明亮還挺有緣分,年齡一樣,連生日都是同一天,12月22号,明朗剛在還說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要給你慶生呢……”
賀允川感覺到耳邊轟鳴不絕,卻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他跟明亮不是同一天生的。
賀允川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他媽把他扔給他外婆時并沒告知他的生日。他被明朗撿走後,明朗問他的生日,他說不知道,讓明朗給自己選一個。明朗就給他選了個12月22号。
因為這是明朗給的生日,他無比珍惜,回到賀家上戶口時,他也堅持用了這個生日,而不是賀家找到的他的出生證明上的真實生日。
原來,他珍視無比的哥哥,隻是拿自己當親弟弟的代替品而已。
明朗每年給他過生日,原來隻是為了透過自己給明亮慶生啊。
自己連生日都是過别人的,真是諷刺啊。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難怪明朗當年說走就走,說把自己扔了就扔了,因為自己隻是一個代替品,确實沒什麼好值得留戀的。
明朗回來時,并沒看出氣氛的異樣,他扶起酒勁上頭的冰姐,給她叫了代駕。
代駕來後,他把冰姐塞進她車子的後座,關上了車門。
“你喝酒了嗎?我喝了一點。”明朗問賀允川。
賀允川搖了搖頭。
“那咱們不用找代駕了,哦,不對,你這個車,代駕來了都不敢開的。”明朗笑着,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回家的路上,賀允川假裝不經意地問明朗道:“哥哥,你還想念明亮嗎?”
明朗有點微醺,他笑着摸了摸賀允川的頭:
“不是有你嗎。”
這句話徹底把賀允川最後的幻想打碎了。
自己果然是個替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