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謝微樓睜開眼。
昨晚他大發善心讓其和自己同睡的玉偶已然醒了,正捧着那個精緻的點心盒子站在床邊。
墨色的發絲在腦後束起,一張臉玉白勝雪,渾身上下隻有黑白兩種色彩。
再配上那過于淡漠空洞的目光,看着便不像活人。
謝微樓勉為其難地擡起手,在點心盒子裡挑挑揀揀一番方才起身。
一旁架子上的白袍輕盈地騰空而起,落在他的肩膀上,柔順地袍擺如流雲垂墜在地,随着細微的動作而搖曳。
謝微樓坐在桌前,随手拿起桌上的卷宗看了起來,這些堆積在一旁的卷宗皆是宗門内外大小事務,每日辰時之前便會準時送到此處。
樞玉拿起梳子走到他身後,他的動作緩慢而專注地将烏黑的發絲挽起,感受着每一根發絲在指尖滑過。
謝微樓看卷宗的速度很快,大部分都是一掃而過扔到一邊,隻有極少數幾個會停下來多看幾眼,然後同樣扔到一邊。
他靠在椅背上,對身後為他挽發的人偶道:“這些浪費本尊時間的雜務,以後你來批改。”
“畢竟身體裡是本尊的血,這點小事對于你來說應該并不難。”
樞玉輕輕抿了抿唇。
他低垂眉眼,修長而靈活的手指緩緩地将發絲梳理整齊,感受着發間的溫度一絲一縷地傳上指尖。
...
月華殿正廳中間的玉座上,微光自天邊傾斜在謝微樓身上,為他披上一層屬于神明的光輝。
他面色淡漠看着手裡的信箋。
此情此景,放在任何場景下,都是一幅令人無法移目的畫卷。
然而此刻,殿下幾十人沒有一個人敢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斂眉垂眸,挺直脊背或坐或站,安靜的仿佛整個大殿隻有他一個人。
在玉座前方白玉台階之下,除了靈樞閣閣主未到場,其餘四閣三司的閣主司主分列坐在兩側,身後則站着各自的弟子。
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都沉默地聽着玉座上的人翻動信箋的細碎聲響。
階下衆人面上雖然都是神色如常,然而卻都用餘光暗自打量謝微樓的神情。
隻因為那封信今日一早從南荒送來的,南荒百宗之首鳴凰宮宮主的親筆信。
片刻後,謝微樓将幾張薄薄的信紙不輕不重地放在面前的桌上。
這輕微的響聲在寂靜的殿内顯得格外清晰,下面坐着站着的人都不約而同直起身子。
謝微樓薄唇微啟,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衆人耳朵裡:“鳴凰宮,最近怎麼回事?”
這鳴凰宮地處仙圖西南,緊鄰苗疆萬蠱妖林,是仙界八大宗門之一,又是僅次于靈境山的第二大宗門,門下弟子多為羽族所化。
而南荒由于臨近妖域瘴霧山,上一任靈境仙尊在位時便一直動蕩不堪。
謝微樓繼任後第一件事是鎮壓魔族。
第二件事便是收複南荒。
所以相對于其他宗門,平日裡對鳴凰宮也更重視一些。
負責對外聯絡各大宗門事務的外務司司主鐘巒聞聲立馬起身上前:
“回尊上,近日南荒瘴霧山一帶結界不知因何緣由裂開了一條縫隙,被封印在結界内的瘴蟲有不少自裂縫中鑽出,已經有很多附近進山采藥的凡人無故被咬,中毒身亡。”
“鳴凰宮宮主親自率弟子前去鎮壓妖物,然而不幸中了蠱毒,修養了快半年直到最近才有所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