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在筆尖流轉,于紙上緩緩暈染開來。
謝微樓右手拈着一截白玉筆杆,手腕轉動帶動筆鋒在紙上或頓或提,或疾或徐,樣子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司徒琰一副沒有骨頭的樣子靠在外邊的窗棂上,簡直恨不得将自己挂在窗棂之上。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半隐半現,能将風情展現的淋漓盡緻的绯色紗袍,可偏偏他的衣襟都快開到小腹了,裡面坐着的人看他的眼神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他身為南荒第一美人,高貴的鳴凰宮尊主,堂堂南荒之主的胞弟,愛慕他的人能從鳴凰宮一直排到靈境山。
他有時真的懷疑,謝微樓難不成是成精的木頭,正常男人哪能像他這般百撩不動?
司徒琰以手捧心,幽怨道:“明明是尊上傳喚我來的,我滿心歡喜地趕來,結果尊上連門都不讓我進,真是好傷人心。”
窗戶那側的人頭也沒擡:“往旁邊站站,你擋本尊的光了。”
司徒琰心裡“啧啧”兩聲,不太情願地往旁邊挪了挪。
光線順勢投入窗棂之内,裡面的人直了直身子,一直盯着他的司徒琰,目光順勢落在他的面上,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
這向來高不可攀的仙尊,唇角處卻突兀又有些微妙地落着一道稍顯暧昧的紅痕。
這人本就生得極漂亮,于是那本是稍顯淺淡的淡紅,在近乎冷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醒目,與那清冷高傲的模樣稍顯沖突,卻又能恰到好處地惹人遐想。
司徒琰微不可聞地挑了挑眉。
其他人也許不會将這抹過于淺淡的顔色放在心上,可偏偏他閱人無數,從前交過的相好比這輩子吃過的米還多,所以他太過熟悉這淺淡又稍顯暧昧的紅色了。
這是...被人咬了?
司徒琰好奇過後不開心地想,自己花費了幾百年,用了各種手段,最後也僅僅是能在謝微樓面前說上話,到底誰這麼大膽?
于是他毛遂自薦,扭着腰往前湊了湊:“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說尊上有意和我結道侶,雖然我知道這是尊上對外的說辭,但尊上如果想假戲真做,我也完全沒問題的。”
謝微樓仿佛沒聽到他語氣中的不加掩飾的挑逗,手下的動作絲毫沒停。
司徒琰不甘心地清了清嗓子,再要說些什麼,卻聽得謝微樓忽地開口:“本尊問你,你是想永遠縮在靈境山,還是想成為鳴凰宮的新主人。”
司徒琰聞言一怔,面上的媚意都散去了幾分,他忍不住問:“您說什麼?”
謝微樓擡眼看他:“本尊說,若是讓你當鳴凰宮的新主人,你願不願意。”
司徒琰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緊面上露出一抹無法抑制的喜色。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若尊上真能助我得到鳴凰宮...隻要我為宮主一日,南荒上下世世代代願為尊上所用,絕不背叛。”
謝微樓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他低下頭垂眼注視着自己色澤淺淡的指尖。
靈力消退的速度比他想的還要快。
若是以他從前鼎盛時的狀态,自然要想盡辦法找到操控鳴凰令的辦法,再将整個南荒牢牢掌握在手裡。
可偏偏如今他已時日無多,要想六個月之内解決掉一切,隻能換一種方法。
南荒山高水遠,如今他尚且在位,那邊還算安甯。
可一旦他不在了,他無法預測會發生什麼事情,與其費盡心思掌控鳴凰令,倒不如換一種辦法掌控南荒。
司徒琰心情大好地離開了月華殿。
等到離開了謝微樓的視線範圍,一隻青色的鸾鳥方才附近的樹上落在他的身後,幻化成一個青衣少年模樣。
他一側的頭發被削掉了一半,始終沒長長,隻能在腦後紮成一根小鞭子,看起來頗為喜感。
司徒琰斜睨了他一眼:“看看你這幅樣子,醜的我都不願意帶你出來。”
明鸾跟在他身後,因為被嫌棄而難受道:“主人莫要笑話,尊上當時差點削掉我的脖子,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司徒琰不以為然,反倒一臉憧憬:“你懂什麼。尊上當年蕩平魔族的時候,一劍下去便是一片血霧,你若是見到那場面,怕不是要做噩夢。”
明鸾心有餘悸地吐了吐舌頭。
“看到了嗎,找道侶就得找這樣的,不僅能護你周全,而且還能幫你完成畢生心願。”
明鸾不解:“可是尊上看起來根本就沒有結道侶的意思,主人還要這般努力嗎?以前在鳴凰宮,主人随便勾勾手指,都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地願意侍奉。”
“那怎麼能一樣?”
司徒琰從懷裡取出一隻玉筆來,拿在手中把玩着,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若是能跟謝微樓睡一晚,我甯可這輩子都不碰男人。”
他手裡這玉筆本是素淨端方,玉質光澤溫潤柔和,可此時筆尾處卻被不倫不類地系了條鮮豔紅綢。
正是那日謝微樓投向明鸾的那支,竟然被明鸾偷偷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