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凰宮的羽栖軒。
寂靜的午夜,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很輕的“吱呀”一聲開門聲。
玄衣少年腰間挂劍,漆色長靴裹着修長筆直的小腿,身形似風中卓然而立的修竹,劍鞘在微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澤。
他薄唇微抿,雙眸邃若星淵,默默跟着前方幾步遠外的白衣身影。
元神出竅其實是一種很危險的法術。
當修士的道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縷,離開肉/體依附在其他物什上。
如果道行足夠高的話,甚至可以使自己的元神化為實形,元神所見所感知的都可以清晰地傳達到本體上。
但是同樣的,受到的傷害也需要本體來承擔,甚至需要加倍承受。
所以修為不夠的修士根本不敢使用元神出竅。
應該說除了謝微樓,天底下沒有哪個修士,會冒着這麼大風險,就為了吃上一口點心。
此時謝微樓心情頗好。
衆所周知,鳴凰宮盛産美人,珠寶,以及冠絕天下的瓊花玉露。
這種點心制作繁瑣,而且用料皆是難得的珍品,是南荒獨有其他地方模仿不了的珍馐。
鳴凰宮入了夜以後外面寂靜的有些異常,他們這一路穿過回廊,竟是連一個巡邏的弟子都看不到。
然而等到了鳴凰宮那裝點的金碧輝煌的廚房門外,謝微樓看着挂在門口的巨大鎖頭,不禁蹙眉:“廚房還要上鎖?”
他用指節輕輕敲了一下那銅鎖,鎖鍊便應聲松懈落地。
謝微樓興沖沖地走進廚房。
然而當他在廚房裡找了一圈,卻發現偌大的廚房隻有些很普通的點心,連瓊花玉露的影子都沒有,頓時大失所望:“怎麼一塊都沒有了?”
他費了這麼大力氣難道要敗興而去?
正在這時,衣袖被拉了拉。
他轉頭看去,身後的人擡起手比劃着。
經過這些天,就算玉偶不寫字,謝微樓隐隐約約也能明白他的那些手勢代表什麼。
看懂了之後,謝微樓驚訝:“你知道哪有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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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微樓已經許久沒出過靈境山了,他自從成了仙尊以後,月華殿都很少出。
一來是四海太平,他沒有出月華殿的理由;
二來每當他有下山的意願,諸位長老便如臨大敵,一副他不坐鎮靈境山,伏魔塔裡的魔頭就會跑出來的模樣。
他當即捏了個縮地符,在樞玉剛寫下地點,兩個人就憑空出現在鳴凰宮境内最繁華的一條街市門口。
随着一聲不算明顯的破空聲,四周的羽族們紛紛向兩旁避讓開來,皆是忍不住皺眉看去:又是哪個修士随便用縮地符?
一襲算不上出衆的白衣,墨發柔順地垂于身後,僅被一條銀色發帶輕輕纏繞,發帶并未束得緊實,而是略顯松垮地環抱着發絲。
發帶末端的銀色流蘇随着墨色的發梢一同垂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當周圍飽含不滿的目光聚焦于來人臉上時,刹那間原本喧鬧嘈雜的四周竟如被施了噤聲咒一般,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白衣修士剛剛落腳,身後的空間便泛起一陣輕微的漣漪,緊接着出現了一個玄衣修士。
兩者皆是弱冠左右的年齡,後者稍顯青澀一些,面上無波無瀾。
烏黑深邃如幽潭的眼底,在感覺到周圍錯愕的目光時,清晰地閃而過一絲不悅。
白衣修士絲毫沒注意到周圍的異常,自顧自地擡步朝鬧市走去。那玄衣修士卻是一步上前,修長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聲輕輕的破空聲後,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而一衆妖怪們呆若木雞地伫立原地,許久才從那極緻的驚豔裡艱難地緩過神來。
更有甚者因這突如其來的震撼氣息紊亂,一口氣在胸腔中憋悶許久,竟是沒能順暢提上,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如今謝微樓雖是将一縷元神附着在孿鏡之上,但是在外人看來,他和本體沒有區别。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忽然将自己拉到一處偏僻無人的小巷的少年,還沒問出口,就見他從儲物囊中拿出一頂垂墜着白紗的幕籬來。
他抿着唇,很認真地将幕籬戴在自己的頭上。
此時謝微樓隻是一縷元神出竅,将孿鏡中的玉靈變幻為自己本體的樣子依附其上,但是身上的靈力微乎其微。
因此他被白紗遮住視線,竟是不能隔物而視:“你給我戴上這個,我都看不到路了。”
玉偶卻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寫道:【不戴這個,會引起注意。】
謝微樓知道玉偶的用意。
可這幕籬一戴,眼前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并沒有解決他看不到路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