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未婚妻”不相信她這個漏洞百出的說辭,她摩挲着她的手,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頭,手安撫似的拍着吳語笙的後背:“累了就歇一歇,想不想聽睡前故事?”
“我不是小孩了,姐姐。”
“沒成年那在我面前你永遠小一頭,”王雅理直氣壯,她想了想,張口就來:“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在遙遠又神秘的海底,有着一條漂亮的小美人魚……”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她讨厭這個故事。
“但是,”故事過半,王雅話鋒一轉:“公主那日看到了小美人魚,她們一起做了個交易,公主在婚禮那日剜出了王子的心髒,小美人魚重新獲得了自己的尾巴,而公主用王妃的身份得到了王位,她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故事,講完了。”
改編過的故事并沒有讓吳語笙的情緒稍微有點起伏,她的手指勾住了王雅手腕上的紅繩,撒嬌似的輕輕晃着:“我還是那種想法。”
“現世下的生命,大于那飄渺的靈魂。”
“莫再仿徨不前。”
第二天,風和日麗,飛機剛一落地,她們就分别被各家派來的司機和保镖帶走了。
短暫的兩天放松後迎接吳語笙便是狂風驟雨,她的父母驚詫的看着她臉上的傷口,兩張臉的表情五彩斑斓,孫婳更是氣得給了她一巴掌,但被她這個“不孝女”抓住了手腕。
“你這樣讓賢陽怎麼辦?”
“媽媽,你真是糊塗啊,”她将孫婳的手按在自己眼下的傷口處,那裡和吳賢陽相同的兩顆痣完全消失,而她原本被抹掉的右眼角淚痣不知道被誰用眼線筆點上,雖然很假,可足矣區分她和弟弟的不同:“從你們把我接回來的那一刻起,就應該想到我翅膀硬了後會幹出來什麼荒唐事。”
“爺爺簽署的股份轉讓合同上印的是我的名字,至于吳賢陽……你們要是再敢動我,我不介意讓他以【我】的身份當一個被埋進墳墓裡的冤死鬼。”
“我相信,您們不會想看到那一幕的。”
吳語笙自認自己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如果這是古代位面她不介意上演哪吒剔骨還父削肉還母,實在不行生恩斷指也可還。
她受夠了。
她想擁有餘生。
二樓,鄭笑笑站在欄杆邊畏手畏腳,客廳裡的氣氛讓她窒息,她姐那番話更是讓她雙腿發軟,啟明倒是習慣了它姐看不慣就殺的作風,隻不過這次她好像變了,不像是因為任務時限足夠長,而是為了自己。
她有求生欲了。
“啟明,咱姐……不會真的要殺了吳家那個少爺吧?”鄭笑笑瑟瑟發抖:“他也是重要配角之一,原劇情女配的慘烈下場也有他的手筆,殺了他肯定會影響劇情走向的。”
“那你真的是小看她了,”啟明聲音陰森森的,像是故意存了幾分逗弄菜鳥的心思,說出了吳語笙最大的滑鐵盧:“咱姐之前啊,毀了一個位面,包括男女主在内的重要角色全死在她手裡,隻剩她那個背景闆女配還活着。”
“你不能指望一個做任務手段以血腥和瘋狂著稱的S級任務者良心發現,如果某個位面任務是讓她當反派,她指定會打造一個人間煉獄,讓所有人受苦的同時還笑着說這裡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伊甸】。”
“她是天生的任務者。”
*
文家。
王雅清楚自己這個前妻生的女兒總歸是文霆和他現任妻子之間的一根刺,從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她母親對她的珍重。
文唯伊,文家的唯一。
所以,當他們說婚約換人時她也毫不例外,這事上輩子就發生過,但她這個妹妹甯死不嫁,甚至還聯合文霆仇家策劃一場綁架,不僅取消了聯姻還除掉了她,一石二鳥。
文唯伊是個任性的小孩,王雅本以為她會像上輩子一樣又哭又鬧,端着茶杯漫不經心的在手裡晃着:“這事情得兩家共同再商議一下吧?你們商人不是最重名譽嗎?公然毀約,得不償失。”
文霆也懂得這份道理,可架不住小女兒又哭又鬧,吳賢陽那小子他原本也看不上,空有張漂亮臉蛋的混賬而已,雖說兩年前出場車禍把腦子摔開竅了但卻跛了腳,他舍不得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一個跛子,自然想起了王雅這個大女兒,想要榨幹她最後一絲價值,再棄如敝屣般扔掉,不管死活。
東邯可能盛産棋子和棄子,王雅想。
“給賢陽打個電話,我問問他。”
電話接通,文霆原本喜笑顔開的臉慢慢變冷,他開的是免提,吳語笙的話格外清晰,也格外平靜。
“我這輩子的聯姻對象隻能是王雅,如果訂婚宴上的新娘不是她,城東地皮的項目我不介意拱手讓人,秦叔叔和傅爺爺開的價可比您高多了。”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我不想食言。”吳語笙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很輕,帶着些不易察覺的笑意和無奈:
“我不想一輩子都被她當成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