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半夜洗浴的人不多,正十憶坐在前台閉眼休息,本該舒緩的音樂聲聽在耳裡格外吵鬧。
身體顯然還沒适應一天不停歇,這會兒整個人疲累的要命。
耳邊傳來輕聲招呼,睜開眼看見老媽抱着個小毛毯遞過來。
正十憶放下雙手,眯起眼睛示意老媽幫自己蓋。
老媽揚手給兒子蓋上,嘴上道:“都快三十了,還是長不大。”
正十憶笑嘻嘻把毯子往上拽拽:“有媽在,為啥要長大啊?”
老媽挎上包,把女浴的門關上:“你說的都對,半夜困了去樓上睡,樓下沒人也沒事,我得先走了還得回去追劇呢。”
正十憶剛要答應,忽然想起昨晚老正說的話,沒讓老媽先走。
“我送你和讓我爸接你,你選一個吧。”
老媽嘴上立馬拒絕,正十憶已經在手機上通知老正了。
爸媽家離洗浴不遠,消息發過去沒多久,和老媽斡旋中老正就趕來了。
正十憶才放心老媽安全回去,臨走還是有點擔心,讓老媽到家打個電話。
老媽笑聲歎了口氣:“知道了。”
兩人一走,正十憶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精神一刻也沒敢松,過了十幾分鐘接到電話,懸着的心才放回肚子裡。
自從昨晚老正說完那些話,心中總有種不安感,這種不踏實惹得人煩躁。
外面黑的什麼都看不清,屋裡前台隻亮了排昏暗的感應燈,越暗淡那種不安感越強烈。
閉上眼睛怎麼都睡不着,正門忽然被打開,心下一緊,睜開眼看見來人才發現是虛驚一場。
袁初看着正十憶臉色不太好,臉上的笑容收了收。
“怎麼了?是不是又難受了?”
拎着打包的燒烤放到前台:“要是難受趕緊上醫院,徐老闆喝多了,我回來換你。”
正十憶坐起身子,胃裡一點也不餓:“你拿回去吃吧,今晚我在這,你趕緊回去睡覺。”
袁初挑眉看着正十憶,略帶笑聲開口:“我回哪去啊?我早就搬到你樓上住了。”
正十憶知道袁初家是本地的,本以為他會回家住,老徐也沒跟自己說,他現在住頂層宿舍。
“住這也挺方便的,那你抓緊上樓睡覺去。”
袁初一手支着下巴撐在前台上,看着正十憶情緒不高的面色,好像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是這副模樣。
“你怎麼像我媽一樣,沒事就知道讓人睡覺,跟我說話老是不耐煩,難不成是我很讨厭嗎?”
正十憶往後靠了靠,沒直接回答他,這小孩兒确實愣頭愣腦的,但是也沒到招人煩的地步,還挺可愛,跟長子鶴一樣。
“不讨厭,所以你能回去了嗎?”
袁初笑起來:“不能,徐老闆說了讓我換你,你需要休息,你不聽的話那我叫錢生來。”
正十憶:“你招呼人家幹什麼?”
袁初晃晃手機,消息已經發出去了:“他第一個走的,吃完就跑了,也不知道幹什麼這麼着急。”
正十憶看着大門外出現的錢生,确定袁初消息才發出不到五分鐘。
錢生一身正裝出現在門口,有種時刻準備着的感覺,面色沒多大起伏,微張着嘴唇呼吸,證明是一路跑過來的。
“你怎麼也不睡覺?”正十憶看着比自己還精神的兩人,頭更疼了。
錢生走到前台整理好呼吸:“我過來替班。”
袁初拍拍錢生,走到前台後面坐到正十憶身邊,身體有意無意朝他身邊靠。
這一舉動全被錢生看在眼裡,心下糾結這種情況需不需要彙報。
正十憶感受到身邊人貼近,故意朝遠處挪了挪,換做以前對男人這種行為并不反感,但是現在就連老徐離得近了,心裡都不舒服。
袁初擡頭看了正十憶一眼,仗着人跑不了,直接上手挽住他胳膊。
手剛搭上,錢生罕見地大聲“哎?!”了一下。
“老闆還是病人,親密接觸容易細菌增加。”
前台後的兩人齊齊把目光投向錢生,袁初被這麼暗着點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收回了手。
“我是細胞又不是細菌。”這句話帶點暗戳戳的委屈。
袁初打心眼後悔把錢生叫過來。
正十憶看這情況,果斷起身出了前台,把店留給兩人看,自己出了洗浴。
晚上外面的車少不好打,隻能走一段路,上大道打車。
店裡暖和溫熱,一出來冷風吹得腦袋更疼了,腦子裡全是袁初剛才的動作,和老徐無意間的接觸不一樣。
袁初目的性很明顯,心裡隐約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他對自己有意思。
正十憶也能感覺到,雖然袁初表現不是很明顯,但是眼神和某些舉動騙不了人。
心底雜亂一片,走在路上身體愈發疲累,身後仿佛有塊大石頭壓着,而暗處總感覺有道視線,窺探自己。
越是臨近深夜,道上的人越少,挑了條大道走,身後的視線也沒消失。
這道視線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沒有特意往前,也沒想離開。
正十憶攥緊手機,手指停留在報警電話上,順着路燈走,在自家小區面前繞了好幾趟,找了個沒路燈的岔口從裡穿過去。
腳下一步沒敢停,一口氣上樓回了家,進屋反鎖上門,才打消這片刻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