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他知道你的這個病嗎?知道當初他走了之後是你最需要他的時候嗎?”滕初問。
柏霖搖頭,水果糖的清香從口腔滑入喉嚨,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他不需要知道。我們已經什麼關系都沒有了。”
滕初一邊端詳着他,一邊由于沉浸在思索而抿着唇,須臾,他再問:“但你不是找了他很多年嗎?”
柏霖釋懷地笑了笑,說:“是啊,找了很多年,但也不是一直都在找他。分開十一年,我隻找了他八年,期間跨過了很多城市,全國各地……我沒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但要在國内找人,可謂大海撈金,我也沒報什麼希望,不過隻是一個支撐着我活下去的信念而已。”
“我曾經想着,找到他,把他為什麼扔下我獨自離開的事情問清楚,了卻了我執念,我就算死了也無所謂,但一定不能就這樣帶着執念孤苦伶仃的死去。”
又是一陣風吹過,柏霖的發絲掃過他的脖頸,帶過他的耳墜,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後來,在某一天,我好像忽然放下了這個執念。我忽然不想找他問清楚了,并且覺得苟活着也挺好,在前年,我就已經聽取了我心理醫生的建議,放棄了尋找他,和老徐開了這家酒吧。”
滕初聽完,遲遲沒說話。
柏霖知道他向來是個不會安慰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下老徐知道的你也知道了,不會覺得不平衡了吧?”
滕初眼神躲閃了一下,怪不好意思。
柏霖被他逗笑,說:“好了,走了,回去上班。這個秘密隻有你我老徐知道,膽敢告訴别的人……”
滕初忙地說:“不會的!我絕對會幫哥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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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過付首含學校過後,付首含打架的那件事兒就沒再走過柏霖的手。
那天過後付首含在微信上找他叙述了下後續情況,大概就是這件事情已經立案,那個叫薛汪的現在有了大麻煩,而他迎來了頭一次打了架沒被處罰的結果。
還說他爸也因為他進局子被通知家長知道了這件事情,不過沒有因為他打架而大發雷霆,反而關心他有沒有受傷。
美得在那頭說今天他要給所有人好臉色。
叽叽喳喳說了很多,叨完後便兩周沒和柏霖聯系了。
他們的關系就是這樣的。
有事兒付首含就來叫哥哥,膩膩歪歪的像是他們很熟,沒事兒就各過各的,短信電話一個月不聯系也是正常的情況。
生活恢複到平常,沒有鬧騰的小孩兒來吵他,兩周前遇到宰樹鳴的那件事兒也逐漸被他的漠視心理所埋沒。
被病魔困擾多年,如何漠視自己的情緒、抑制自己的想法,他不說手到擒來,也是算熟稔的。
晚上八點,柏霖在吧台裡擦拭着酒杯,徐槐枝在旁邊忙活,嘴裡也不停着提了第三遍這個話題:“走出感情最直接了當的辦法,就是接觸新的人。你看你當年認識了我,是不是整個人都得到了洗滌,都變得開心快樂了很多。”
“不是我不想交新朋友,”柏霖把酒杯擦得锃亮,說:“我是真仇富,你那小弟弟,富二代,踩我雷區了。”
徐槐枝說:“那我也有窮朋友。”
柏霖張口就來:“太窮了我害怕,我現在隻養得起我自己。”
不難看出來柏霖在胡說八道,徐槐枝瞥着他,也張口胡謅:“你非要找啥都和你相對的,那你眼前不就有一個?滕初那小子多嫩多有勁兒多正派!”
柏霖一副“你瘋了吧”的表情看了眼他,說:“……閉嘴吧,别編排小孩兒。”
徐槐枝“呵”了一聲,忙活着調酒了。
新的客人來臨,門上挂着的鈴铛叮鈴作響。
柏霖下意識看去,神色瞬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