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樹鳴走了。
丢下他走了。
那是在母子二人住進來的第五第二周,一個稀松平常的工作日,付霖放學回到家,像平常一樣去付樹鳴的卧室找付樹鳴,打開門卻發現卧室裡少了很多東西。
一種不妙的預感湧上付霖心頭,幾秒過後,他才邁出步子,走到付樹鳴的衣櫃前推開了衣櫃的滑門。
——衣櫃裡空無一物。
付霖這時候還不信,轉頭去翻付樹鳴的床頭櫃、去找付樹鳴書桌櫃,結果都和衣櫃一樣。
生活必需品和一些重要的東西全都沒了。
整個卧室空有其表,能代表着有人住的痕迹都沒了。
此時付霖才回過味,才相信了個他完全不敢直面的事實。
他哥離開他了。
他哥走了,丢下他走了。
付霖傻愣在原地,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半個身子都陷入了冰窖裡,凍得他呼吸間都是寒氣。
明明早上付樹鳴還和他一起去學校,還在他班級門口和他打招呼讓他趕緊回教室。
明明一切都和平時一樣。
明明……
付霖就站在那,站在付樹鳴卧室裡,忽然就恍惚了,呼吸變得薄弱,感官開始變得麻木,聽覺無限放大。
他聽到他的心跳聲越來越重,越來越沉,越來越快。
約莫一分鐘,付霖才如同從海面撲騰出口鼻的溺者,猛地急喘起來。
“哥……”付霖眼前昏花,手腳發涼,熱淚争先恐後地從他的眼眶裡冒出,恐懼包裹住他全身,扼得他發聲艱難。
“……哥……哥!!”他臉色慘白,踉跄着跑出去,撞上聞聲從主卧出來的女主人。
繼母看他這幅樣子,面色凝重,抱臂斜睨他,讓他小聲點,“幹什麼呢霖霖……今天弟弟發燒了,身體不舒服,你小聲點不要吵到他。”
付霖站在她跟前,臉上挂着淚珠,三魂六魄丢了兩魄似地問:“……我哥呢?”
女人打量了他一下,說:“走了啊。”
“……你知道?”付霖眼睛瞬間就亮了,裡面咬着願意拼死的狠厲,當即撲上去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他去哪兒了?我哥去哪兒了?!”
他的瘋魔讓女人吓了一跳,連忙甩開他的手:“……我怎麼知道?他早走晚走不都得走?你父親不讓我在你跟前提,我以為付樹鳴會私下告訴你呢。結果他是瞞着你走的?”
“……告訴什麼,告訴什麼??”付霖腦子一團漿糊,他渴望地望着她,企圖從她這裡得到有效的信息,然後立馬跑出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找到付樹鳴。
“告訴你他要走啊。”女人一臉莫名其妙,“這個家裡有一個Alpha孩子就夠了,有小含就夠了。他那麼大個人了,和這個家沒有一點血緣關系,本就該出去自力更生了。這事兒從我和小含住進這個家時就定下了,他要是不走,我和小含也不會在這裡。畢竟我可不想坐以待斃,讓付樹鳴先一步搶了繼承人位置。”
她的話讓付霖振聾發聩,滾燙的眼淚從下眼睑湧出落到校服上,他滿眼的不可置信,澀聲問:“……是,爸爸趕他走的?”
“我不知道。反正走了。”女人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樣子,轉頭要回去照顧孩子了。
付霖卻蓦然扒住她,“那他去哪兒了?他去哪兒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求你,我求求你告訴我。”
女人像是看到什麼笑話似的,瞧了眼他扒着自己的手,沖他擠了擠眼,甩開了他,說:“……我不知道。你問你爸吧。”
“你知道!”付霖嘶喊,搶在在她關門前撲倒在地,拿手臂和身體撞開了門,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裙,嘶喊道:“——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你肯定知道……!”
女人被他這不要命地行為吓得抽了口氣,看精神病一樣看他,皺起眉聲音尖銳起來:“——你幹什麼呀?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這是你爸爸處理的事情。他去哪兒了你去問你爸啊。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關心他做什麼?”
付霖仰着臉看她,眼淚從眼尾淌出來,沒有閑心去管小臂被刮夾出的紫绀夾傷,抱着她的腿沖她祈求:“你知道、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的……你告訴我,您……您告訴我……我、我哥,我哥去哪兒了…他去哪裡了你告訴我……拜托你,拜托你……”
“煩不煩?你聽不懂我說話嗎?我真不知道。你别在這發瘋,吵醒了小含我要你好看!别以為你爸出差還沒回來,我就管不了你!你到底也算我的養子!”女人語氣狠厲,臉上卻是被付霖吓到的慌亂。
她擡腳把他踹開,趕忙把門關上,付霖不甘地在外面拍門、抽噎、祈求,“别!别!!母親——母親!!我求你!你告訴我哥在哪!你開門!你告訴我他在哪我馬上就走,我肯定馬上就走!我不會打擾爸爸、爸爸和你的生活!真的——真的!!”
裡面卻隻有女人的罵聲,讓他有本事滾去找他爸叫喚,想離開這個家她絕不攔着。
付霖拍了十多分鐘的門,拍到雙手紅腫。
孩子在裡面哭,他在外面哭,哭到跪磕在地上,哭到激動變成低喃,“阿姨……母親……爸爸不在乎我的……我隻有我哥了,求你,求您……我哥、我哥去哪裡了……”
他聽到屋裡的孩子哭着在喊媽媽,要媽媽抱,他盯着眼前模糊的一灘清淚,蜷在冰冷的門後,渾噩地呢喃哥哥,卻沒有哥哥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