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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槐枝上來的時候宰樹鳴正彎着腰在柏霖病床旁忙忙碌碌,如今已經收拾出來了兩個口袋,病床周圍空了不少。
氣氛有些尴尬。
徐槐枝瞥了宰樹鳴一眼,走過去有些不太自在地把其中一個較為空的口袋拉到了自己跟前,把病曆塞到了裡面,說:“柏霖,病曆給你放這兒啊。”
柏霖正坐在小闆凳上穿鞋,聞聲擡頭道:“好。”
“那我……”徐槐枝看了看周圍好像已經沒有了他能幹的事兒,叉着腰,拖着尾音,視線迂回一圈後回到了柏霖身上。
柏霖反應過來,道:“哦……沒有可以收拾的東西了。謝了徐哥。”
徐槐枝嗤笑一聲:“跟我客氣上了。幫幫你的忙就能讓你回到我們剛認識時你叫我哥的時候,那我可以天天找你的忙幫。”
柏霖扶着拐杖站起來,微微笑着,說着玩笑話:“平時太沒大沒小了。有求于人的時候還是要有大有小的好些。”
宰樹鳴站在他倆中間,沒話可說,也知道沒他插話的份兒,便沉默着拉緊裝着柏霖衣服的口袋倆耳,拴在了一起,“這兩個口袋裝好了,我先……”
“你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先回去補補覺?”柏霖拄着拐杖走到宰樹鳴身邊,對徐槐枝說話。
宰樹鳴被打斷後收回了自己沒說完的半截話,繼續保持沉默。
“啊,”徐槐枝看看宰樹鳴又看看柏霖,說:“炸炸我不還沒喂嗎。我就先回去喂它呗。那小姑娘可是怠慢不得,哎喲我跟養了個祖宗一樣,晚上不讓它上床睡覺第二天都得跟我甩臉子。”
柏霖替自家的狗表示抱歉,“……慣出來的,氣性大。掉毛别讓它上床睡。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有空了就把它送回來,别折磨你了。”
宰樹鳴又眼中有活地把另外一個口袋兩個耳朵系在了一起,一手一個提上,插了話:“我晚上下了晚自習可以去接小狗。”
三人之間詭異地安靜了起來。
兩秒後,徐槐枝尴尬地呵呵笑道:“可以可以,柏霖知道我家住址,你到時候讓他給你個定位。”
這話既解決目前沒人接話的尴尬,還把決定權給了柏霖,說完,徐槐枝便看起來忙忙碌碌地準備走了,“呃嗯,那我先回去喂狗,喂了狗我要趕高鐵回老家。你們路上慢點,注意安全,走了啊。”
柏霖點點頭,舉起左手晃了晃,“拜拜……你上高鐵了給我個消息。”
目送徐槐枝離開了病房,柏霖拄着拐杖轉過身,坐到了床上。
氣氛回到了徐槐枝沒來時地那種平靜,他撚掉了黏在自己黑色羊絨高領打底衫的白色棉絮,聲音淡淡地指使着宰樹鳴:“……我想喝水,喝了再走。”
宰樹鳴便把水杯從自己的斜挎包裡拿出來,擰開水杯蓋子遞給柏霖。
柏霖慢吞吞的,一點也不着急,捧着水杯喝了兩口水,花了一分多鐘,像是根本沒把宰樹鳴還有工作的事放在心上。
宰樹鳴自然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這點“故意”對他來說完全不是事兒。
等柏霖喝完水了,他再有條不紊地收好水杯,拉好拉鍊,沒着急提口袋,先問:“還有要準備的嗎?”
柏霖想了想,搖頭,“沒了。”
肖阿姨躺靠在床上,一直保持着安靜,靜靜地觑着他倆的相處模式,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有趣。
“……那走?”宰樹鳴伸出手,緩緩地要去拿口袋,像是在給他時間再想想還有沒有要做的事。
“走。”柏霖想來想去确實沒有可以作的地方了,拄上拐杖站起身,先宰樹鳴一步走到了前面去。
“拜拜,肖阿姨。拜,小弟弟。”柏霖向病房室友告了别,肖阿姨笑眯眯地揮了揮手,祝他一切順利,小男孩有些腼腆地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句拜拜。
宰樹鳴跟在他身後,看他一路都在跟認識的醫護打招呼,有些恍惚,記憶中的柏霖是個很怕醫院的孩子,他怕打針怕醫生,十幾歲了也不例外,進到醫院就會闆起臉蛋一言不發,視醫院和醫護人員為仇敵。
現在他卻沒了那些宰樹鳴記憶中的反應,反而和醫護處得很熟。
十年足夠改變一個人。
十年足夠發生很多事。
他們下到地下停車場,宰樹鳴逐漸走到前面去,把車解鎖存放柏霖的東西,然後開門讓柏霖上車。
今天停的位置和昨天一模一樣。
柏霖上了車,漠然地開口:“……你要去我家照顧我,所以會在我家過夜?”
宰樹鳴上了駕駛位,關上車門,踩刹車,點火,動作慢條斯理,大約給了一秒的空檔,他才說話:“……我睡沙發打地鋪都可以。如果不住在一起,那不好照看你。”
柏霖放下了車窗,看着車窗外,“随你。反正你要住客房就自己打理。”
他這個房子不是付俞當年給他的那個,付俞給他的那個他賣了,錢一部分存了,一部分用來買了這個住他一個人足夠了的八十平的兩室一廳。
本來客房他是打算用來給炸炸做狗窩的,但是炸炸黏人,愛和人擠在一起睡,所以這個想法作廢了,再後來滕初提議說改成遊戲房,但一直沒有時間去裝修,所以客房就一直保持着原樣。
有床,但因沒住人所以平時隻打掃衛生,床上用品全都沒打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