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樹鳴感覺到了他沉重的呼吸,側頭問:“冷?”
柏霖搖了搖頭,“還好。”
宰樹鳴說:“行。等等吧。”
這個回答回答得柏霖摸不着頭腦。
他說還好。
宰樹鳴回他等等吧?
什麼邏輯啊?
在屋裡也是,他說好,接納了宰樹鳴讓他在家等着他的提議,宰樹鳴反而把他接出來。
柏霖保持緘默到宰樹鳴将他送進副駕。
待坐實了座椅,他冷不丁地一問:“……你沒發燒吧。”
宰樹鳴不解地望着他,不過動作沒停,關門、繞回主駕駛位、上車,一氣呵成,“為什麼忽然這麼問。”
蘭德酷路澤平穩且矯健地駛出停車位,柏霖一邊想他車技确實不錯,一邊望着前方的道路淡淡地說:“感覺你說話沒過腦子,前言不搭後語。你累昏頭了?”
宰樹鳴駛入第一個紅綠燈,停車等燈,“……什麼。”
柏霖莫名其妙,皺着眉用一種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說:“……你覺得什麼意思,你問我冷不冷,我說還行。然後你回我一句,等等吧。我,等什麼?”
宰樹鳴和他對視着,就在柏霖覺得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确實在胡言亂語并要準備表示抱歉時,宰樹鳴哦了一聲,脫下了羊羔絨外套,越過中控台,搭在了柏霖腿上,“忘了。我是想說等上車了就把外套換一下穿。這件更厚,你不冷。”
柏霖看了眼身上的羊羔絨外套,又看了眼宰樹鳴,說:“——我不早說了我不冷嗎。”
這話雄赳赳氣昂昂的,像是在警告他“你再已讀亂回一個試試”。
綠燈亮起,宰樹鳴跟着車流直行,沒再和他有眼神交流,“你的嘴總是和你的感受不統一。你是說了不冷,可我又不是感覺不到你趴我背上時雙手攥拳,還輕輕地抽呼涼氣。”
柏霖:“……”
“下車的時候穿上。呢子大衣你披着也行,留給我也行。”宰樹鳴看着柏霖這邊的後視鏡,單手打方向盤,左手上的銀戒閃閃發光,很難忽視,“具體還是看你做不做人。”
柏霖一愣,注意力忽然被那枚戒指吸引離去,乍地回過神,險些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具體看你做不做人”是什麼意思。
好在思緒回籠很快,他的分神并沒有被專注開車的宰樹鳴察覺,柏霖挪開了鎖定在那枚戒指上的視線,說:“你以前的嘴沒那麼碎。”
冷冰冰的語氣,顯得好像他很不喜歡宰樹鳴有時的不大正經的模樣。
“不碎點不行啊,”盤旋過一個轉盤,宰樹鳴跟着車流彙入直線,“嘴碎點挺好的。就算沒在職場上用上、讨到領導的開心,也能自己在澀味的生活中苦中作樂。”
柏霖好像從他的言語中聽到了什麼隐喻。
宰樹鳴離開付家後的十一年的生活在他面前隻展現出來了寥寥幾點,而他的生活已經快在宰樹鳴面前暴露無遺,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他們對對方所了解的東西不對等所以不服氣,還是真心地被宰樹鳴這句話給挑起了好奇心,他現在的心底湧起了一絲對宰樹鳴的探求欲。
外面的雨嘩啦啦地下,看着擋風玻璃外搖來搖去的刮雨器,柏霖目視前方平靜地問道:“……你手上的戒指有什麼意義嗎。”
左手。
無名指。
雖然這個年頭很多年輕人都隻是為了好看才往手指頭上栓戒指,不管什麼寓意。
但他不覺得宰樹鳴隻會為了好看,才往左手無名指上套一枚一看就是找人精心設計過的戒指。
宰樹鳴聞聲掃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
有些東西戴久了,就像是長在了自己身上,不去刻意關注,都不會記得自己戴了它,此刻的宰樹鳴也是如此,他愣了一下,修長的左手拇指若無其事地摩挲了一圈方向盤,修剪得圓潤的粉色甲床被他壓迫得有些泛白。
宰樹鳴說:“……沒意義。”
柏霖聽出來了。
他不想說實話。
宰樹鳴的語氣和反應很難察覺到有什麼破綻,覺得不對勁,全靠直覺。
不想說的事情還要逼問就沒意思了。
柏霖深知自己不是一個喜歡被别人探查内心的人,同樣,他會以此共情别人。
所以他不會逼問宰樹鳴。
不想說,就不說,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