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機翼順從地垂在K-19身後,随着他的話語而微微顫動,而他滿意地看到那輛小油罐車的目光正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動作注視着那雙翅膀,天災周身的磁場也沒再對他進行攻擊了。
這是個好現象,對吧?
“在這顆貧瘠的星球上尋找超能量體不太容易。”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的子空間中取出了一塊精煉好的能量塊。
地面單位在他的目光下猶豫着接了過去。
“K-75昨天還和我說他想教你怎麼在礦洞中找到最多的能量晶體礦,”他輕笑一聲,“但是你今天也沒有進行聯絡……K-75吓壞了,一定要我聯系上你才行,他說,你還是一架剛上線沒有兩個月的幼生體,誰知道你會遇到什麼。”
“也許是紅蜘蛛。”他模仿着K-75的語氣,如願看到天災身上的磁場松了下來。
“K-75之前是礦場的負責人之一,紅蜘蛛算是他的頂頭上司,而被紅蜘蛛斥責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所有的礦機都害怕他。”
他笑着說:“包括我。”
“……我隻見過他一面。”油罐車接話道。
“那你很幸運,”K-19哼哼了一聲,“紅蜘蛛可以說是你能遇見的最可怕的噩夢。”
他思考了一下。
“之一。我忘了威震天陛下。”
“當然在戰場上遇見威震天陛下絕對會是任何機子最深的噩夢,但戰場外也很噩夢。”
天災适時投過來疑惑的目光,K-19解釋道:“威震天陛下的集體講話。”
他聳聳肩膀,“那很無聊,大多數時候他隻是滔滔不絕地訴說着擎天柱,我們聽不懂他是想要綁架他還是想要殺了他,但好在我們隻要在會議後接着挖礦就好了,戰略部署是其他長官需要從那段講話中琢磨出來的事情。”
“你知道嗎?我們其實還開過賭盤,一些老兵熱衷于賭威震天陛下和擎天柱領袖是否是火種伴侶。”
“但是沒有人赢過。”
“因為沒有人有膽子真的去問。”
小油罐車發出了一聲輕笑,但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K-19此時發現那更像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防禦,一種被激發的自我保護機制,這讓他的火種微微沉了沉,這顆星球上除了霸天虎與汽車人,很少有能直接威脅到賽博坦人的東西,根據K-19所知幾乎是沒有。
更何況是針對天災這具幾乎化為活體武器的機體。
他将擔憂隐藏在眼底繼續說道,“……剛剛的通訊我可能太心急了,但我隻希望你知道,我沒有生你的氣。”
K-19希望自己的話題沒有太突兀,他此時最不希望的就是讓這輛油罐車展露出更多的攻擊性。
油罐車将目光從他的機翼移到了他的面甲上,微微點了點頭。
這讓量産機受到了鼓舞,“我隻是很擔心你。”他低聲說,沒有注意到自己往油罐車身邊蹭了蹭,飛行單位的機翼觸碰到了大型機的擾流闆,天災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你聽起來……吓壞了。”他靠在石塊上,頭雕微微後仰。
即便沒有得到回應,K-19依然絮絮說着,飛行單位散熱系統的運作聲壓過了地面單位的轟鳴,給靜谧的山洞帶來了一絲安逸。
天災發現自己從飛行單位發出的嗡鳴中找回了平靜。
“我隻在很少的機子上感受過那樣的情緒,而那都不是什麼很好的場景……你知道,K-75是我從一場礦難中救回來的對嗎?”
“作為一架礦機,礦坑坍塌是我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然而這是無法避免的,加固礦洞就得浪費挖掘的時間,而沒有時間就無法完成長官給我們的指标,我們總得從中選擇一個。”
“K-75和我所在的礦場已經是我們加固的最好的一個礦洞,然而當崩塌開始的時候,我們依然無能為力。”
這架在天災面前從未顯露過脆弱的機子終于流露出了一絲壓抑的痛苦,“我隻來得及抓住離我最近的K-75,當我和他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坍塌的壓力引爆了裸露的能量晶體,五十米的礦坑,所有的機子都被掩埋在了下面。”
“他們殘缺的機體從石塊的縫隙中伸出來,有的機子還保留着死亡前求生的姿勢,他們的機翼和車輪散落在地上,能量液和爆炸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簡直令人無法忍受。”
“我和K-75試圖從碎石裡找到幸存者,我看到我的朋友在哀嚎,我想把他從石頭裡拽出來,但是我抓住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和其他幾架機子已經被融化在一起了。”
“我不可能把他救出來,而我的朋友……他在意識到這點後懇求我殺掉他。”
他輕喘了一下,壓下了油箱的抽搐,“我和K-75在礦場上等了兩個小時,直到我們錯過了例行的查崗聯絡,打擊長官才發現我們發生了礦難,紅蜘蛛長官在第二天巡視時才發現我們失去了整個A區礦場。”
“聲波長官給我們開啟了傳送門,但K-75的腿受了傷,他回去後也不一定能得到照顧,所以我把他留在了地面。”
“但即便是我把他送到了其他人所在的地方,K-75依然無法進入充電狀态,他告訴我他一閉上眼,就能聽見其他機子臨死前的哀嚎。”
K-19輕聲說,“我也一樣。”
“而我從你的通訊裡聽到了同樣的驚恐,我沒辦法對此坐視不管。”
他微微側身,讓天災意識到此時這架特殊的量産機正全神貫注地看着他。
“所以,别再假裝無事發生了,起碼讓我知道我該怎麼幫你。”
量産機的面甲被流水線上鑄造的裝甲所掩蓋,然而天災依然能夠從他的磁場中感受到真正的關切。
這種感覺是……全然陌生的。
戰術口罩下,油罐車咬緊了下唇,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