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就是最好的驅魔利器,早上起來,看到窗外投進來的光影,昨夜的驚懼霎時一掃而空。
跟何雨去食堂時意外看見曼曼的身影,打了聲招呼便坐一起吃飯。
何雨說,“曼曼今天怎麼這麼早。”平時曼曼總是踩着點進教室,經常不吃早飯。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曼曼說,“可能昨天累着了,睡得早醒得就早。”
我猶豫着要不要跟曼曼說昨晚“見鬼”的事,又怕吓到她。
這時聽見何雨說,“早點睡好,免得碰見不幹淨的東西?”
曼曼笑,“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何雨咧了咧嘴,“沒什麼。”
曼曼看我,“啥情況?咋忽然這樣說?”
我敷衍說,“她做噩夢了。”
曼曼“哦”一聲,不再追問。
我吃得比較快,放下筷子時摸出手機看了看,見有條企鵝消息。點開一看,來自Au,“寶貝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發送時間是今早六點。
我想起前世男朋友喜歡分享“穿越”題材的電影給我,比如老公穿越時間跟年輕時妻子談戀愛,或者妻子死後穿越成小女孩,治愈老公和女兒。偶爾男朋友會暢想說,如果他能穿越到過去,就能看到我學生時期的樣子了,然後壞笑着說,就可以早早去禍害寶貝了。難不成,男朋友的幻想成真了,他才是真正的穿越主角?
我又想起,跟男友情濃時,男友總讓我喊他爸爸,我不從,他就退而求其次,讓喊哥哥,我還是覺得羞恥,不願意喊。他忽然說,那喊媽媽。我一下子笑出聲,說不要男媽媽。我問他,如果我們穿越成了兄妹,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他卻皺着眉,不贊成地說,“兄妹間有什麼父母一下子就看出來,你當父母傻的啊。”我問了個沒趣,心想反正是不可能的啊,就随便問問,你這時候倒理智上頭了。
那是比較甜蜜的時期了。
後來有次刷微博,看到個話題,如果人生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現在的伴侶在一起嗎?我沒有拿這個話題去考驗男友,對答案我是不确定的。我想起我們磨合的過程,我想起兩人不愉快時,我有問他為什麼那麼堅定,不輕易說分手,他說不管任何人都一樣的,不如選定一個人,好好培養就是了。他的話讓我覺得我是一個不夠好的人,是他在寬容我,用審視的目光評估我。戀愛腦時我會說,為什麼要我努力,變得更好?如果你真的愛我,難道不應該連同我的缺點一起愛嗎?後來頭腦降溫了,就不再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了。沒什麼必須或理所當然的,夫妻也不是永恒的。我會評判他對我好不好,他當然也可以評判我值不值得他的好。沒必要有太多幻想,誰不是掙紮在這世間呢,就連父母,也無法做到毫無保留。生存第一準則,當然是先己後人,否則就沒有自我,就是不合格的人類。
我沒有回複Au的消息。重來一次,真的要選重複的人,走重複的路嗎?
去教室途中手機又震,點開。
【企鵝消息】Au:寶貝的預知夢裡沒有我嗎?
我心想,首先并不存在預知夢,隻有真實的未來。如果是真實的未來,簡直被你占滿了。
如此看來,他并不知道我有未來的記憶吧,隻以為我有些記憶碎片出現在夢中?
那麼他又是怎麼回事呢?如果我是重生,他,是穿越?
想到這裡,他适時發來新消息。
【企鵝消息】Au: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哦。
看他這話,他大概以為我會對他充滿好奇吧,想到他期待着我消息的樣子,莫名就不想遂他願,于是我繼續選擇無視。
大概我頻頻看手機,引起了何雨的注意。她瞄了瞄我的手機,問,“跟誰發消息呢?”
我将手機揣進兜裡,說,“沒發。”确實沒發,隻是在收消息而已。
何雨說,“我現在看誰都有點可疑。”
我疑問地看向她,她指指走廊前方站在我們班窗口下方,踮着腳往裡看的人,問一邊曼曼,“你能看見那裡站着的人嗎?”
曼曼有些困惑,腦袋轉向何雨,視線還在前面,“啊?能看見啊。”
何雨一臉嚴肅,“哦,那就好,我還以為隻有我看得見。”
曼曼更加困惑,“啥意思?你别吓我啊。我又不是,又不是瞎了是吧,哪可能看不見。”
何雨比了個噓的手勢,看了我一眼,悄聲說,“那個人腳沒挨地。”
我被她說得汗毛都起立了,思維停滞了兩秒,死死盯着前方人影的腳底,發現那踮起的腳尖,好像真的,沒有粘地。我停住了腳步,一下子不知是跑還是留下觀察了。
這時何雨卻噗嗤一笑,“你被我吓住啦?”
我不解地看向她,她下巴往前一點,“看他手。”
我視線上移,那個人雙手死死扒着窗戶,看着很用力的樣子。而我們班的窗戶又小又高,所以他是攀在牆上的,并不是懸空。
所以,我被何雨戲耍了。頓時惱羞成怒,斜一眼何雨,撂下句沒什麼攻擊力的狠話,“敢吓我,你給我等着。”
進了班級,坐進座位,我想起挂在窗戶上的人,扭頭一看,窗玻璃底部半個個腦袋像花盆一樣擺在那裡,其上的雙眼正直直盯着我。
我一下子不舒服起來,總覺得這人怪怪的,到底在看什麼。
我回頭看看文若,她正在做練習冊。我小聲叫她,文若擡頭看我。我沒有去看窗戶那邊,直接說,“你看門口窗戶那邊,有個人在往我們班級看,不知道在幹什麼。”
文若轉頭去看,我也跟着轉頭,卻發現那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