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六點半起床,七點到達步行街,見到已在等待的文若。文若姑姑家住三樓,進了門後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我們一身的冷意都被吹散了。
文若拿了自己的拖鞋給我穿,她則穿了雙藍色的大号拖鞋,帶着我走進客廳。
客廳裡沒有人,文若奇怪地說,平時姑姑姑父喜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怎麼現在都不見人。
我問他們不工作嗎,文若說隻有姑父工作,不過工作比較靈活,冬天活少,所以就常在家。
文若帶我去她和妹妹的房間看,妹妹也不在。我問妹妹補課嗎,文若說不,也疑惑為什麼妹妹沒在屋裡,出門前都還在的。
我看看對面緊閉的門,問文若那是主卧嗎。文若說不是,裡面住得是爺爺奶奶,說到這裡她一頓,說平時那個門都開着的,很少關上。說着文若走過去就推開了門。
随着門吱呀一聲開啟,一眼看見裡面情形。隻見床上并排躺着老頭和老太太,隻是,他們是面朝下躺的,不像正常人趴着時會側過臉露出口鼻呼吸,他們是将臉埋在枕頭上。而旁邊的床頭桌前,坐着兩大一小三個人影,他們全都身着白色衣褲,背對我們。床頭桌很小,一個孩子用作課桌都不夠,何況是三個人使用,所以他們是緊緊擠在一起的。更加奇怪的是,隻有中間的小孩是坐在凳子上的,兩邊的大人懸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這奇怪的景象讓我不自覺後退了一步。文若似乎也覺困惑,我聽她站在門邊喊,“姑?”“姑父?”“雯雯?你們在幹嘛呢?”
到底是親人啊,換了我見這場面,哪還敢說話。也是因為文若太淡定了,又站在我前面,總有種擋在我前方承傷之感,所以我倒沒太慌亂,隻靜靜觀察。
文若進了室内,低頭看桌子上,對他們說,“輔導雯雯作業啊?”我看到兩邊的男女都慢慢地點了點頭。文若又說,“姑我一會兒去同學家玩了啊,之前說過的,周日晚上回來。”兩邊的人又緩緩地一齊點頭。
文若從房間退出來,走到我面前順手将門在身後帶上了,沖我微微一笑。
我想到她之前還說這個門不關的,怎麼現在她自己關上了呢。再看文若笑容,看久了竟覺一絲鬼氣。
文若卻像是很高興,元氣滿滿地說,“顔,我們出發吧!”她有時候心情好了會隻叫我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我一直覺得她雖然不看小說,但有時候說話比小說還蘇。
我沒有說話,默默跟在文若身後。
兩人出了門就将帽子兜在頭頂,阻住忽然而至的寒風。步行到客運站,剛好有客車正在發車,我見客車前玻璃上往返目的地牌子無誤,便招手攔下,上了車。
文若跟在我身後,我們在遠離車門的雙人座上坐下了。門口附近車門大敞,風大,會比較冷。夏天時候反而會往門口附近坐,因為客車上人多又雜,帶什麼坐車的都有,車窗戶又不靈便,經常遇到打不開的,坐裡面會比較臭。
我叫文若坐靠窗的位置,我坐外面,方便我起票以及帶着文若下車。
剛坐好文若便問,“到你家要多久呀?”
我答,“一個小時。”
客車的終點站是何雨家所在的茅山鎮,要一個半小時,我老家蜻蜓則近一些,票價六塊。
車出了一原市後,入眼的便都是些山林田地了。文若望着窗外說,這還是她第一次離開一原市呢。
我有些詫異,我記得她爸媽離婚了,各自又結了婚,都在别的城市定居了,難道都沒有帶她去過新家嗎。因為文若提起爸媽時并沒有傷感,也沒有憤恨歡喜,很是平淡,所以從不覺得她像個家庭有缺憾的人。
前世時我也記得大學畢業後,文若去了京城爸爸那裡居住,直到結婚才搬出去。她爸給了她一百萬的陪嫁。所以我覺得她跟爸爸關系應該不錯,繼母若不喜她也不會答應給那麼多陪嫁吧。可是高中的文若居然沒去過爸爸那裡嗎。
文若說,“我爸怕耽誤我學習,讓我好好在老家待着。”
說完又撇撇嘴,似自嘲,“好好學也沒用,就不是那塊料。”
我問,“難道寒暑假也要好好學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