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因為一個虛構的存在忽然有了生命就産生殺意,我之所以要殺你,不過是因為,你的命運線和我的命運線,交織過深了。”
夜夢漓姑且不去思考什麼叫“虛構的存在”,隻若有所思的重複了一遍瀾的話語:“……交織過深?”
會是因為小人魚,或者,洛瀾嗎?
“……而我所說的殺你,也并不是要你的性命,你的靈魂不會受損,死去的隻是你的身體。”
瀾又湊近了一點兒,直視着女孩的眼睛。
“這樣,我們的命運線将不再交織,你也可以繼續你未竟的使命。”瀾眉眼彎彎,真心實意的笑了一下,“你的使命,還遠遠沒有結束吧。”
“如果我拒絕呢?”女孩沒有理會依然纏繞在腿上的魚尾和靠得極近的青年,認真思考着,“我們的命運線交織會對你很不利嗎?”
瀾終于舍得松開自己的尾巴。
“神明一旦和祂所守護的世界中的人産生了交集,祂也将淪為世界本身的奴隸,無法再度淩駕于世界法則之上,無法再窺探世界未來的發展。”
“最後,神明會被與祂命運線交織的存在所同化,簡而言之,神明,會徹底淪為一個普通的存在。”
夜夢漓總結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祂會被自己狠狠的拖累。
想通了的夜夢漓:……
“所以,不殺了我,這個世界就沒有神明來守護了,是嗎?”
“世界還會催生一個新的神的,”青年的語氣聽上去不甚在意。
“不過,理論上,神明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應該毫不遲疑的殺掉那個會威脅到自己的存在,這既是對自己的保護,也是對世界的負責。”
夜夢漓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眼前的青年。
“但盡管如此,你還是不想殺我,為什麼呢?”
瀾低下頭,又擡起頭,看着夜夢漓眨了眨眼。
“我隻是覺得,既然和我的命運線交織的人是你,那做個普通的人魚,也沒什麼不好。”
青年頓了頓,又接着道:
“而且,我發現,我好像總是會不自覺的親近你。”
“當初為了阻止人魚族覆滅的結局,我曾将自己的力量與大部分靈魂碎片分離出去,隻是在它們回歸的時候,記憶全部被沖散了……”
“我唯一記得的,就隻有一個名字。”
“阿漓。”
“我會不自覺親近你,又記得一個和你名字如此相像的稱呼……”
夜夢漓的眼前一晃,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騎士裝束的青年單膝跪下,視線與斜躺在沙發上的夜夢漓平齊。看着有些呆滞的女孩,青年深藍色的眼中漾起淺淡的笑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麼,也許你會願意為我講一講,我丢失的那段時光嗎,阿漓?”
夜夢漓在聽到第一個“阿漓”時,就已經愣住了,哪怕青年已經說完了話,她依然沒有回過神。
“阿漓?”
“……你的名字,是什麼?”
女孩直直的望向青年,問出了那個當初讓小人魚變成泡沫的問題。
這一次,青年沒有變成泡沫,而是面上帶笑的回答了她:
“我叫瀾,波瀾的瀾。你呢?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
——瀾,洛瀾,還有小人魚……原來是這樣啊!
女孩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負擔,開懷的笑了出來:
“我就叫夜夢漓,和這個世界的‘夜夢漓’一模一樣!”
早上,白慕推着放着各種精美糕點的小推車,和另一個小女仆從傭人房一路走到夜夢漓的住所大門前。二人正打算推門進去時,白慕卻被門口的守衛阻攔了。
将長發高高束起的桦面色嚴肅:
“你是誰?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哦,她是公主殿下昨天撿回來的新女仆,”另一個小女仆趕緊解釋道,“今天和我一起來給殿下送點心。”
桦皺眉看着這個身量高挑卻低着頭的“新女仆”。
雖然她看上去弱不禁風、畏畏縮縮的,但桦總有一種違和的感覺。
自從一年前随夜夢漓一起去搗毀實驗室後,桦就被老國王正式欽點為夜夢漓的貼身侍衛。哪怕後來王子變成了公主,桦也始終對夜夢漓忠心耿耿。
他對殿下的欽佩發自内心,無關性别。
所以,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這個看着有些可疑的“新女仆”,他是絕對不會放進去的!
“不好意思,她不能進。”桦一闆一眼的回道,“除非公主殿下親口告訴我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不然在此之前,我會堅守我的職責。”
“哎呀,這個死腦筋……”小女仆有些懊惱的跺腳,回頭沖着白慕道歉,“哎,我沒想到會這樣的……我現在就進去跟公主說,公主人那麼好,她會答應的。”
白慕略微擡起一點點頭,乖巧的笑了笑。
“沒關系的。”
反正,接近她的方法,不止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