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竭的精神海掀起滔天巨浪,将荒蕪的廢墟摧垮,翻出巨鲸的哀嚎。拿着刀的手卻很穩,分毫不差地将滿身複眼紮瞎。
還有憤怒想撲上來的蟲子,硬甲都被殘忍分裂。
一滴血從眼角滑落,混進遍地荒草。
“噗呲。”
刺進皮肉的聲音,不同于剛剛的一切,像刺耳的雜音。
紅血?
系統的音量終于灌入:【他們沒死!!】
眼前陌生的臉,笑得危險又肆意,一邊的耳朵是殘缺的。
“這就對了……小貓,乖,過來。”
貓?誰是貓?
蒲若琛冷漠地轉刀,捅穿心髒。
溫暖的手要将他燙傷,在手指下意識瑟縮時,卻穩穩地将鐵刃沒入更深。
眼前人笑得很開心,肩膀都在抖,眼眸深藏的滿意和貪欲終于裝不出,全部溢出來,
“做得很好……”
不……不是的,他沒有想殺無辜的人,不是他……不對……
蒲若琛顫抖着發出低吼,像被逼到絕路的困獸,想後退卻被按住,寸寸地撫摸脊梁,帶着愛憐與止不住的激動。
“别怕,寶貝,你做得很好不是嗎?”
面具脫落砸得四分五裂,俊秀卻被恐慌占據的臉露出,被低頭渡了口溫熱的血。
蒼白透紫的嘴唇被抹上鮮活色彩。
他終于脫力,被獸人抱在懷裡,後者心髒還插着把刀,瘋狂湧出血液。
一旁趕過來的學員們都傻眼了。
……
他似乎很久都沒做夢了。
四周是片片虛無,黑茫茫不知天地方向,腳下也踩不到實地,漂浮如塵埃,有點熟悉的感覺。
自己到底有沒有睜眼?不知道了,意識好沉。
柔軟的毛蹭過指腹,驚起沉寂的靈魂,細綿貓叫似乎在催他去添貓糧。
一雙手輕輕握住他的指尖,低笑道:“糯米又想要你了。”
糯米……?
溫軟貓毛卻剝離了觸感,他下意識想去追尋,不管不顧吞噬的黑暗,猛地睜開眼。
白光刺得蒲若琛閉了閉眼。
【宿主!!嗚嗚嗚嗚你終于醒了嗚嗚嗚吓死我了!!】
黑貓還有些沒緩過神,覺得吵想手起刀落,卻突然發現,這個聲音好像是從自己……大腦裡傳來的?
淡雅的消毒水味道。淺色天花闆和牆壁,卻鋪了毛絨地毯,機械與嘈雜聲被捕獲。
意識終于回籠。
[我沒事。]他說。
“若琛……嗚……”美豔人魚猛地抱住他,第一次哭出來,低低抽噎着,胡亂喊,“早知道……嗚……我、我就不讓你去了……”
“别哭了。”黑貓有些手足無措,輕輕抱住他的脊背,卻被繃帶的觸感激得收回手,“你……”
卻被抱得更緊,淚珠一滴滴砸在手上,絲毫沒有止住的趨勢。
蒲若琛慌了神,笨拙地去回抱他,小心避開傷口處,一下一下地拍背,“我沒事……你别、别哭了……”
人魚的淚珠都變成珍珠了,他有些絕望。
杜若教的哄孩子辦法怎麼沒用啊?!
“報告你都看十幾遍了,他真的沒事。”
歎息聲傳來,他轉頭,赫厄斯想将盧奈爾哄進懷裡,人魚非不幹,還是一句“别讓他複發”才撒手。
奇怪,他的精神力……
蒼白指尖拭去哭噎人魚的眼淚,被抓住手吸吸鼻子。
殘耳獸人的身影撞入視線。
暈過去的回憶突然闖進大腦,他手一抖松開盧奈爾,下意識往下看去,胸口的位置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迹。
黑貓有些迷茫。
難道是鬼?
“……”看出來笨貓在想什麼的陳書谕無語,作勢扯扯領口,“要不要給你看看?”
蒲若琛瞬間扭過頭,“師生們怎麼樣了。”
人魚狀态實在不好,赫厄斯替他回答道:“傷勢不一,但沒有死例。”
他松了口氣,醫生還想說什麼,房門卻被打開了。
一位戰甲還未來得及卸下的女人走進來,向他行了軍禮。
“蒲若琛閣下,您特訓學生應對危險的緊急辦法,不斷提議的翻新儀器、加固防護,都提供了很大幫助,在危機時刻舍命救師生們,我代表克露迪蘭學校感謝您。”
女人瞥了眼人群,意有所指,“我還有事先走了,您好好養傷,外面還有想看您的學生,允許見的話可以先準備一下。”
蒲若琛剛回禮,她已經匆匆告辭。
她的傷勢也不少,卻趕着去處理事務,想來是這場戰役貢獻傑出的阿羅娜副校。
所有人等着黑貓下令,他卻敲了敲醫療艙。
“我睡了多久?”
“五天。”醫生探頭道,“好好靜養吧你。”
蒲若琛:哈?
他低頭一看,光腦彈出的消息宛如翻湧淹沒的浪潮。
剛想查看時,手卻被按住了。
黑貓瞳孔緊縮,殘耳獸人卻是無聲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