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譽輕輕呼吸着,襯衫貼着他的胸口。V8裡溫度高,他和女賓吃飯也不可能脫外套,白襯衫透出下面的肉色。
溫翠眯着眼睛,看向他的牌:“呦,還真是,唐先生手氣好。”
“哪裡哪裡,隻是湊巧。”唐譽笑了笑,“我從前在家裡陪長輩打麻将,總是先胡得多,然後就不行了。”
“這哪有行不行的,牌運嘛,到處飛,輪到誰就是誰。”溫翠自然也沒生氣,他們又不玩兒錢的,哪有什麼計較。隻是她視線從白洋的額頭看過去,不知道這個小職員有沒有懂她的意思。
出來混,哪有善男信女,大家逢場作樂,各取所需。現在牌要重洗,剛才毫無談話欲.望的唐先生倒是開了金口,主動和她聊收藏。
“聽張經理說,溫女士是和邵弘在拍賣會上認識?”唐譽的右手随便捏着牌桌上一張五條,手指慢慢收攏,卡着它在指尖轉圈。
白洋則抽空起身去按鈴,先點了一壺龍井茶。然後借着出去透氣的功夫抽了根煙,沒多會兒,岑書卉也出來了。
岑書卉也是來抽煙的,指尖的女士煙淡粉色。“溫老闆對你感興趣。”
白洋無奈地笑了,這麼明顯嗎?
岑書卉直截了當:“想搭上溫老闆這艘船的人很多,你要是想,就要快,最好今晚,很有機會。這一筆談下來,年終你們組能多50個。”
白洋更無奈了,但還是說:“可能是個誤會,人家是大老闆。”
“你别看她一直和唐譽說話,她心思不在唐譽身上。”岑書卉把長發挽到一邊,現實和文藝兩種感覺在她美妙的臉上完美融合,她熟練地吸煙,“你是富婆首選。”
白洋笑得咳嗽了兩聲。
“真的,你别不信。我見過得太多了,你要是想走捷徑,我不笑你。”岑書卉通透至極。
“你的意思就是我好上手呗。”白洋也沒生氣,還總結了一下。
岑書卉點點頭,最優越的外形搭配上最單薄的背景,可得性很高,心高氣傲,臉上又挂滿了野心。白洋他就是一款精準收割機,往金寶街的富人圈裡走一走,就是給鲨魚池裡滴了第一滴血。
“機不可失,根據我對溫翠的了解,她很大方,是個很不錯的金主。”岑書卉說完就進了屋,仿佛她和白洋的這通交談沒發生過,她又變成了那個不知人間煙火的清冷姑娘。
白洋沒立即跟進去,而是看着眼前藏在燈光裡那兩棟影影綽綽的大廈,把煙抽完了。
等到他回來,張伯華正在給溫翠倒茶。剛才唐譽胡局的一刹那,張伯華幾乎要下意識地瞪過去,但腦子靈光一閃,得了吧,唐家這個龐然大物的體量遠超溫翠幾百倍,他想赢就赢。
這大少爺,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乙方打客戶牌還敢赢。但辦事有一沒有二,他赢一回,下一圈應該知道讓了。沒成想,唐譽大概是平時打牌習慣了,完全沒有讓牌的意思,能胡就胡,時不時就掀一列。
“咳咳。”白洋擡頭看他一眼,差不多得了啊。
唐譽懶洋洋地挪着牌,讓你不給我五條。
牌桌上泾渭分明,張伯華和白洋誰也不胡。岑書卉偶爾替他們倒茶,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麻将牌卻攪動着波詭雲谲的氣氛,讓一個個私密的漩渦在各人的頭頂成型,旋起又旋落。
到了10點半,溫翠接了一個電話:“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去天津,張經理,咱們的事……”
“繼續跟進,您放心,您的事我就交給唐譽了,一會兒我就把他的聯系方式推過去。”張伯華這樣說,實際上唐譽的聯系方式他到現在都沒有。一行人離開V8套間,在岩公館的門口目送溫翠上了接她的車,張伯華緊繃整晚的後背瞬間放松,回過頭就罵上了白洋:“你有沒有眼力見?”
唐譽正揉右耳朵,無形中挑了下眉梢。
“這麼大個客戶不知道好好巴結,在牌桌上悶葫蘆似的,一句話都不會說。你不是挺能說的嗎?以前開會我還誇過你是咱們部門口才第一流,今天啞巴了?”張伯華說。
白洋松了松領帶:“今天确實狀态不好。”
“狀态不好就趕緊調整!”張伯華和這邊說完,轉過身對唐譽,“真不好意思,今天一弄就弄到這麼晚,累着了吧?”
唐譽靜默地注視着他,胸口上下起伏。
這是累着了,于是張伯華指揮白洋:“送唐組長回家,然後把車給唐組長留下。”
“好的。”白洋平視唐譽,目光滾過他不斷起伏的喉結。
衆人在停車場分手,但這一回白洋沒開車。唐譽一言不發地走向主駕,優雅的眉宇間壓着一團烏雲。白洋這時候就知道别跟他争了,坐上副駕。
車啟動,這一路後頭仍舊跟着3輛凱宴。唐譽開車很穩,并沒有同齡人對車速的渴望。路邊華燈初上,夜幕四合,唐譽在川流不息的環路上開了一會兒,才悶聲開口:“你現在住哪兒?”
“你把我放國貿吧。”白洋看向他皺起的眉心。
“又是國貿,你怎麼就這麼喜歡國貿……”唐譽嘴裡嘀咕,但還是開上了二環路。
從前他都是開車直接回首體大,兩個人都在那裡上學。凱宴跟着他們,像訓練有素的車隊,毫無怨言,最終唐譽把車停在了國貿大飯店附近的路口。
這裡,剛好就是他們大四分手的地方。
也不對,他們連正式的關系都沒有,隻是合得來的炮友,同居3年。那不叫分手,叫散夥。
車停下,白洋沒有急着下車,知道唐譽有話要說。他開了側窗,從煙盒咬出一支煙來,在車裡點上火。
“你以前沒這麼愛抽煙。”唐譽再次皺起眉頭。
白洋打開車内燈,像放了個燦爛的太陽進來,晃得他眯眼睛:“我以前就這麼能抽。”
“那你下車。”唐譽偏了偏臉。
白洋回過頭,對着他吹了一口。
唐譽不喜歡煙味,自己也從來不碰,轉手打開了換氣系統:“你就不知道拒絕她麼?”
“我怎麼拒絕?直接跳起來踹她一腳,給她踹到牆上揭不下來?”白洋同樣皺着眉問。
唐譽不說話了,在想。
“你還真認真思考可能性呢?”白洋在窗外撣煙灰,“咱倆永遠說不到一起去。從前這樣,現在也這樣,以後照樣。”
“你就不知道收收腿麼?”唐譽吞咽着一口氣,“你不要以為自己什麼圈子都玩得轉,我見過的比你多。人有錢到一定程度就不會把人當人了,她給你扔那張幺雞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要什麼。你以為我是真等她勾你腿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