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泡的咖啡還沒喝到,陳小奇的手機再次震起來,宛如噩耗。他看了一眼,立即給姥姥發語音:“姥姥您别出去!您就在家,等我爸媽回去!”
“又來了?”白洋主動拿手機看。
“姥姥剛才出門買菜,又來了一封。”陳小奇用力地抓了下頭發。
還是一封警告信,同樣的手法,隻不過内容變成了“我知道他們的單位地址”。
“他們會不會傷害我爸媽?我爸媽已經上了年紀,我到底哪兒出錯了?”陳小奇被逼得抓狂,“我報警行嗎?”
“你先穩住。”白洋迅速地想到了出路,“他們的訴求不是傷害你家人,而是讓你别管那幅畫。你想,你是客戶服務組,你一旦接管,會發生什麼事?”
陳小奇已經沒心思推理,但還是在白洋的引導下說出:“會上春拍會。”
“他們隻是不想讓《雲渺山海經》上拍,對不對?”白洋想到了。
“可是……客戶已經決定了,他肯定要上拍的,怎麼辦?”陳小奇走投無路。
“你把這個客戶轉出去。”白洋粗略地推理着,“總歸是畫惹了人,你的能量不夠大,接不了這個瓷器活兒,不如就找個有金剛鑽的。”
沒有金剛鑽别攬瓷器活兒,陳小奇愣住:“找誰?”
“你自己想,找能量大的,這幫人不敢動的。”白洋遞了一張紙巾,“先擦擦汗,出了事一起想辦法,别怕。”
很奇怪,明明什麼都沒做,可白洋的這句“别怕”讓陳小奇莫名安定。從前沒有組長這樣帶過他,做項目也是個人分堆兒。等到他離開茶水間,腦袋裡隻剩下“找能量大的”這幾個字。
剛擡眼,陳小奇就看到了公司裡的關系戶,譚玉宸。
“玉宸玉宸!”陳小奇也不顧兩人到底熟不熟,上去就要抓他的手臂。譚玉宸沒事可做,剛把整層的消防設施巡查一遍,手臂忽然被人一搭,扭身就是一個擒拿将陳小奇無死角地壓在了牆上。
“你啊!”譚玉宸看清後松了手。
“嘶……你反應真快,吓死我了。”陳小奇差點變成牆上的挂飾,臉都要擠歪,但沒忘記正事,“玉宸,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有個燙手山芋……”
“我不吃,我不餓。”譚玉宸說。
陳小奇語塞,這個關系戶還真是關系很硬,這樣都能進公司。“不是,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
宣講會剛剛結束,本季度的最佳宣講提議花落一家,既不是白洋也不是唐譽,而是邵弘那組。唐基德有些失望,原本他是希望唐譽哥能一鳴驚人,畢竟好多人都給他穿小鞋,話裡話外也擠兌人。但兩組主題相撞,确實不算加分項。
隻不過他也沒看出耳朵雕塑的價值點,大概是自己藝術造詣還不夠高吧。拐了個彎,唐基德正準備回工位,撞上了譚玉宸。
“诶呦。”唐基德瘦小,被撞出兩米,“你幹嘛去這麼着急?”
“我正找你呢,剛才陳小奇給我說了個事,我正抓瞎。”譚玉宸亂七八糟和唐基德說了一通,最後總結,“真的假的啊,為什麼賣畫還能讓人盯上?這劇情好懸疑!”
“這事是……陳小奇專門找你說的?”唐基德警覺。
譚玉宸點頭。“可我哪兒知道怎麼處理,我處理的方式就是蹲點兒然後平了他們。怎麼辦?這事……”
“這事交給我!”唐基德飛速轉身,朝着辦公室方向奔跑,差點和岑書卉撞一起。到了辦公室門口他也來不及敲門,擰開就進:“唐譽哥……不是,唐組長,不好了!”
唐譽剛把助聽器摘下,認真看向唐基德的口型:“慢慢說。”
他看得懂唇語,慢點說沒什麼問題。唐基德就慢慢将事情說了,最後他也總結:“這事……他們組可能解決不了吧?”
當然解決不了,不然白洋也不會讓陳小奇找他們。雖然陳小奇沒和譚玉宸說是誰讓他這樣幹,但這春秋手法太過典型,完全就是那個人的思維方式。
“你一會兒讓老六告訴陳小奇,就說那幅畫咱們組接了,讓他和客戶說一下,更改聯系人。”唐譽揉着耳朵,剛才的“傷痛标識”仿佛提醒着什麼。換成别人可能會很難受,但唐譽毫無波動,精神防禦力無人能穿透。他沒有關于手術的回憶,更不認為重度耳聾是缺陷。
唐基德不懂就問:“這樣就沒問題了?咱們能接住這單?”
“這種現象,以前我聽二表哥說過,有些人持有一個創作者的作品久久不出售,就是為了漲價。陳小奇說這個創作者剛剛在國外開過畫展,一部分持有者就相當于看到了生長空間。這就是藏圈裡的‘抱團兒’,不僅會拉幫結派繼續持有,還會想方設法阻止想要出售的人出手。越稀有越值錢,有人賣,他們手裡的畫就不好作價。”唐譽看向唐基德,“懂了麼?”
唐基德氣憤:“懂了,這些小人……”
“能摸到陳小奇,說明客戶身邊人洩露了風聲。”唐譽打斷他,仿佛看到一雙眼睛在鏡片後苦惱,“藏圈裡很多事都很渾濁,價值和價格是兩碼事。藝術品一旦有了價格就會成為一部分人手裡的工具,在幾百萬的增值面前,人什麼都幹得出來。”
唐基德更氣憤了:“那陳小奇那邊怎麼辦?”
“一旦換人接手的消息确定,他們就不會盯着陳小奇。這些人隻敢威脅,不敢動真格,不用找刑偵的人來。”唐譽掰開揉碎地說,和白洋兩個眼神就能溝通完畢的事,說給别人聽就要講來龍去脈,“你去和老六說,這幅畫也隻有咱們接。”
“那……萬一那些人盯上你怎麼辦?”唐基德又發愁了。
唐譽笑出來:“好冷的笑話。他們要是能摸到我的出身,隻會覺得很榮幸。你先出去吧,我休息20分鐘,昨天晚上氣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