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你今天早上出門沒看天氣預報。”
“我從來不看那個——賭注就是,如果你赢了,我答應你一件事;如果我赢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少管閑事,我的條件。”
“那我的條件就是——你要陪我逃晚自習去堆雪人。”
“裴舟行,說實話你到底幾歲?”
“17歲,6月16日,雙子座。你可要記住了!”
“……所以裴三歲,你這些年光長個了?堆雪人這麼幼稚的事情也能想出來。”
“切!你管我?月考比我低一分的手下敗将。”
那天晚上沒有下雪,但那年的初雪夜,晚自習放學後,全校學生都看到了學校操場中央,那個半人高的雪人。
這一年的聖誕夜,在落雪的意大利街頭,裴舟行結束了一段感情,又想起來了他。他覺得這個酒吧真邪門,開始和結束都在這裡。
第二天是葉牧馳先提的分手,裴舟行隻是聳聳肩說了句,
“我就說吧,直男就是直男——還是個隻敢把秘密藏在錢包的膽小直男。”
那天的葉牧馳格外沉默——沒有反駁,沒有不屑,隻是在最後和他說了句,“對不起。”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他,裴舟行看着葉牧馳走遠的背影想。
他是因為葉牧馳第一次在舞台上那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和那個人很像,才注意到他,因為葉牧馳的眉眼像他而有好感;而葉牧馳因為裴舟行的性别而選擇開始這段關系。
說到底他們的關系不過是一場愛而不得之後補償性的交易,當其中一個人掙脫這種逃避時,這場交易便開始瓦解。他們都沒有多麼地喜歡對方,卻也真真切切地在一起一年,到最後早已弄不清楚到底是誰更應該說抱歉了。
分手的一周後,葉牧馳回國了。
他們分手後學院的人議論紛紛,很多人都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說葉牧馳這樣一個花花公子怎麼可能一場戀愛談那麼久,為裴舟行覺得不值得。
但就是這樣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在葉牧馳回國的前一天,一起在體育場打了一下午的籃球,最後以裴舟行赢走了葉牧馳的一輛跑車結束。
那一天的葉牧馳,知道了裴舟行最大的秘密。
“高中畢業晚會上,你還挺有勇氣的。”
葉牧馳依靠在牆上,看着吐出的煙圈逐漸消失,勾了勾嘴角笑着說。
“這都幾百年的老黃曆了——葉少,你這消息也太滞後了吧。”
裴舟行雙手插兜靠在旁邊的籃球框上淺笑着回道。
“那後來呢?”
“……今天不是給你送行嗎?怎麼說起我的事情來了——來,幹杯,祝我們葉少回國一切順利。”裴舟行彎腰從地上拿起兩瓶酒,開了口遞給葉牧馳,又忍不住調侃道,
“啧!不過就你現在這風評,想要追到人家小姑娘可不容易。要是我,也肯定勸那個女孩離你遠點。”
“是嗎?”葉牧馳苦笑着,和裴舟行碰了碰酒瓶,一飲而盡,“這件事,算我欠你的。回國有事随時找我。”
裴舟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舉起酒杯說道,
“那先謝過葉少了。”
葉牧馳走後,裴舟行的生活又恢複了從前的軌迹:上課、吃飯、打球、旅遊……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嘲笑葉牧馳,因為和葉牧馳比,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明明總會想起那個人,卻不願承認,而是選擇逃避——參加很多學校的活動,讓忙碌填滿了自己的生活。但即使這樣,也總會在某個發呆的瞬間回憶起和他有關的事情。
畢業典禮那天,父母從國内來參加活動,期間他們多次想讓他回國到公司曆練,以後繼承公司,但裴舟行拒絕了。
也許是不想繼承公司,也許是為了逃避而選擇不回國,裴舟行已經申請了哈佛商學院的研究生。知道這件事的父母,就像他高中出櫃時那樣什麼都沒說,隻是在回國前,母親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看着父母逐漸消失的身影,裴舟行知道與懂事的弟弟相比,他自幼便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從幼兒園就開始和班上的男同學打架,還總在别的小朋友午休的時候偷跑出去玩;小學的裴舟行還算老實,但也因為逃過幾次課被找過家長。
初中的裴舟行特别貪玩,仗着腦子好上課不愛聽講,愛上了打籃球,總是喜歡上課從後面偷偷跑出去打籃球,因此逃學,逃課都是家常便飯,因為這事媽媽夏文瑤沒少往學校去,收效甚微,裴舟行還是想幹嘛就幹嘛,但因為成績好老師也無可奈何,最後隻能退而求其次讓他逃課可以,但是不要影響其他同學。
初中的女孩們總是很直白,喜歡了就去追,被拒絕了也不所謂。因此那時的裴舟行有些苦惱,因為經常被幾個女生堵在路上,其中一個女生和他表白,一開始遇到這樣場面的裴舟行有些懵,撓着頭不知道怎麼拒絕。
因此隻能求助老媽夏文瑤,那時她先是調侃道,沒想到竟然有女孩會喜歡自己自家兒子這樣看起來不靠譜的男生。然後很認真地說道,如果喜歡的話,要認真考慮好,答應的決定是不是正确;如果不喜歡的話,不能因為好奇而答應人家;拒絕的回答說什麼不重要,但要記住一點,不能傷害到喜歡你的女孩,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那樣的勇氣表達自己的心意的。
那時的裴舟行聽得雲裡霧裡,但是想到前段時間身邊的朋友和校花談戀愛,說他每天都沒時間都要去陪女朋友,覺得可真影響他打籃球,自己還是不要談戀愛的好。于是每次遇到被表白或是被送情書的情況都會當面拒絕,可能是因為這樣的拒絕多了,後來也就沒什麼女生找他了。
後來老媽聽裴舟行說了這件事,笑着和老爸裴明智說,看吧,我就說不會有哪個女孩一直喜歡咱們兒子這樣的,太不靠譜了。
看起來事事不靠譜的裴舟行中考考了全市第二,因為直升高中部,裴舟行也沒怎麼在意成績,考完了就結束了,就連成績單都是夏文瑤去學校幫他拿的,因此那時裴明智正好有事出國,便帶着裴舟行一起,順道去玩玩。
因此和全市第一隻差了一分,因此周圍的朋友總喜歡拿這個事情調侃裴舟行,然後就聊起了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關于全市第一的事情。
裴舟行向來不在意别人的事情,對于這些不知道真假難辨的八卦也向來不放在心上。但每次出去玩,周圍的人總是要談起那個全市第一,即使不放心心上,裴舟行也被迫記住了一些關于全市第一的學霸的事情:長得帥,但家裡很窮,整個暑假一直在遊戲廳兼職……可是裴舟行聽到顧循宥這個名字,卻覺得那應該是個帶着厚重黑框眼鏡的書呆子。
有次和朋友去打桌球,打到一半,朋友帶來的幾個女生不知道怎麼又談起了顧循宥,然後朋友就又調侃起了裴舟行,
“我們裴大,之前可一直是我們學校的第一,這次變成裴二,有什麼感想嗎?”
裴舟行無所謂地聳聳肩,眼睛正瞄準一個球,随着“嘭”的一聲,桌台上的最後一顆球入袋,他直起身拿起巧克擦着球杆說道,
“我對書呆子向來沒什麼感想。”
但是當時的裴舟行不懂,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