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行回到學校的時候，剛好趕上了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他上了德馨樓的二樓，剛出樓梯口，就看到了高二（8）班的門牌，這就是他的新班級。

附中的規矩就是每學年結束後，學校根據上個學年學生大小考的成績，按照不同的占比進行排名分班。而幾個被選上參加集訓的學生，就毫無疑問地被分到了重點班。

所以，集訓剛開始的第三天，裴舟行和顧循宥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裴舟行就要和顧循宥打賭，

“顧循宥，如果我這次集訓的綜合評分比你高，開學分班的時候，我就勉強坐你的同桌帶着你學習；如果你的評分比我高，那就你做我同桌帶着我學習……怎麼樣？”

聽着裴舟行的話，顧循宥淡淡地看了眼裴舟行，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繼續低頭吃飯。

“你不說話，我就當同意了。”裴舟行笑着說道，“……那就還坐高一的老位置吧——如果我先到，就幫你占位；你先到，就幫我占着。”

裴舟行說起這些的時候，顧循宥全程沒有搭話，但是就裴舟行對顧循宥的了解，他這就是同意的意思。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和顧循宥還是同桌。就像這場無論誰輸誰赢都不會改變事實的比賽，裴舟行覺得無論輸赢，結果都不會改變。

本來請了一兩周的假，裴舟行是不清楚新班級的位置。但是聽老師的描述，新班級是在之前高一明德樓的旁邊，所以裴舟行就順着老師說的位置找到了。而上學期結束，裴舟行把書本都放在之前的班級沒有帶回家，準備開學直接搬到新教室。但是老師說，書本已經讓同學幫他搬過去了。

裴舟行走上了的那個二樓樓梯，靠近班級後門，所以他剛到二樓，就順着後門向那個熟悉的位置看去。那是和高一沒什麼區别的雙人桌，也确實有一個座位空着，但是……那個空位旁邊坐着的不是裴舟行以為的那個人，而是鄧子瑜。

然後裴舟行又在教室裡掃視了一圈，發現顧循宥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最右邊靠窗的位置。

裴舟行有些詫異也不解，但是他還是規規矩矩地走到前門喊了句“報告”。雖然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因為他在後門站了一會兒，班級很多學生都看到了他，話傳話地，其實大家都看到了，因此現在他站在門口，全班同學都看了過來……除了顧循宥。

裴舟行從喊了“報告”之後就一直看着顧循宥，但是他全程都依舊低着頭算題，頭一下也沒擡。

老師讓裴舟行先回自己位置上坐下，裴舟行走到最後排坐下，鄧子瑜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還一直說個不停，但是裴舟行卻一直看着顧循宥。

顧循宥，沒有答應。

這是裴舟行的第一反應，而後他問了鄧子瑜，現在的位置是自己随意坐的，還是老師安排的。

得到自己随便坐的答案之後，裴舟行又看了眼顧循宥，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那節課裴舟行有點心不在焉，一方面是剛下飛機，還是有點擔心奶奶的情況；另一方面就是他迫切地想問顧循宥這件事。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聲剛響，裴舟行就跑過去找顧循宥。

“顧循宥。”裴舟行追上顧循宥道。

顧循宥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裴舟行還沒說什麼，鄧子瑜就走過來，“裴哥，你可算回來了。沒有你在的日子，作業真的很頭疼。”

鄧子瑜剛說完，裴舟行轉頭一看，顧循宥已經出了教室。

“鄧子瑜，我問你顧循宥是怎麼回事？”裴舟行看着走遠的顧循宥說道。

“顧神，他怎麼了嗎？”鄧子瑜有些莫名地問道。

“你不覺得他話比之前少了嗎？”裴簡行說道。

“啊？顧神不一直這樣嗎？沒感覺有什麼不同啊。”鄧子瑜說道，“不說了裴哥，一起吃飯去。”

之後幾次裴舟行想找顧循宥說話，都沒有找到機會。至于換座位的事情，聽鄧子瑜說，是因為顧循宥想到自己一個人坐，就和老班申請換座位。

當天晚自習下課，裴舟行找準機會趕上了顧循宥。

“顧循宥，你在躲我？”裴舟行把顧循宥拉到角落直截了當問道。

“沒有。”顧循宥淡淡看了眼裴舟行又移開目光說道。

“你是不是忘了賭約的事情？”裴舟行難得帶着怒氣地說道。

“那不過是你一個人的賭約，我并沒有答應。”顧循宥沒有什麼情緒地說道，“要是沒什麼其他事，我先走了。”

裴舟行聽着顧循宥的話愣住了，而顧循宥直接甩開他的手走掉了。他站在原地看着顧循宥背影，他突然覺得這與集訓結束那晚的場景很像，他站在原地看着走遠的顧循宥，昏黃的燈光照到顧循宥挺拔又堅決的背影。

可是現在裴舟行的心情，卻也當時大相徑庭。

是他自以為了解顧循宥，但是到了現在他才明白——原來他的沉默是拒絕；他的背影表示不願多說。

那天晚上，裴舟行本來是想問顧循宥為什麼換位置？但是，現在裴舟行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他也因為奶奶的事情，沒有精力再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裴舟行覺得自己高一的直覺沒錯——他和顧循宥成不了朋友。

在那之後，裴舟行和顧循宥沒有說過一句話。裴舟行是不願，而他覺得顧循宥是不想。

雖然他們還在一個班級，還是年紀裡幾乎人人皆知的完美搭檔，但是，現在卻好像成了這個班級裡最不熟的兩個人。

新同學覺得之前說裴舟行和顧循宥關系好的不過是謠傳，他們兩個的關系明明比冰川還冰；之前高一的同學都在八卦他們兩個水火不容的原因；就連鄧子瑜這個沒有眼色的，也看出來他們鬧變扭了。

因為鄧子瑜發現，從這學期開始，體育課上裴哥再也沒有叫過顧神一起打球，有時候他提議叫上顧神的時候，裴哥還會說，顧循宥要是來，自己就不打球了；而且，高一總是形影不離的兩個人，現在卻像電極的兩端相互排斥，再沒見他們說過話。

裴哥好像又變回了高一剛入學的模樣，上課、打球，不過沒再逃課。不僅如此，裴哥好像學習更認真了，除了體育課上會打打籃球，其他時候，都安靜坐在位置上學習。不過，裴哥卻多了條——不要在他面前提顧循宥的要求。

自從和顧循宥的單方面絕交之後，裴舟行和他叫起了勁。德智體美勞，無論什麼都要和他比，裴舟行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認真過。

因為德體美勞方面，顧循宥很少有什麼表現的機會，所以裴舟行就卯足了勁和他比成績，就是為了告訴顧循宥——既然他要求一個人坐，那他就隻能是年紀第二。

而裴舟行這學期的成績也确實如他所期待的那樣——裴舟行整個學期霸占年紀第一的寶座。

因此這個學期，年紀裡學生除了娛樂八卦，和學校的早戀一二事，最津津樂道的就是這次考試年紀第一裴舟行和千年老二顧循宥會差幾分。不過這個話題聊得聊得就無人在意了，因為他們倆的分數的差距從5分，逐漸穩定到2分之内，猜起來沒什麼意思了。

因為奶奶的情況，爸媽可能這一個學期都不會回國。裴簡行也知道了奶奶的情況，其實奶奶最是疼愛自小就聽話懂事的裴簡行，但是知道不讓他知道是媽媽的意思後，裴簡行隻是點了點頭，說一放假就去瑞典看奶奶。

爸媽不在家，所以現在家裡就隻有他們哥倆、保姆李阿姨和司機劉叔叔。外公外婆不放心，想讓他們哥倆去他們那裡住，方便照顧。但是因為家離學校更近，所以兄弟倆都沒有答應，外婆也就沒再強求，隻是偶然周末讓他們兩個過來吃飯。

11月18日是顧循宥的生日，裴舟行一直記得。

自從生日時收到顧循宥送的禮物，裴舟行就一直在想，等到顧循宥生日時送他什麼。隻是當時的裴舟行沒想到，他和顧循宥的關系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