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鼓,無論睜眼還是閉眼,腦子裡都是剛剛的畫面。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因此沸騰。
埋藏心底的秘密此時似乎也要呼之欲出。
言壹愣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才平複身體這異乎尋常的反應。
運轉了好幾遍清心心決,言壹依然滿腦子都是楚君岚浴水的畫面,她手指微屈,心裡告訴自己這種行為有多僭越,腦子裡他挂着水珠水汽朦胧的身形就有多引動她的心緒。
身體似乎都因為這種禁忌而興奮的微微顫抖。
她擡起眼眸,不再掩飾眼中濃烈的情動,嘴角勾起幾分無奈幾分沉醉。
到底順應了自己的心。
這一次,嶽心才看清他身後還站着符筠。
也不知道自己這次閉關了多久,看來他的傷勢已經養好了。
剛開始她遠遠地停留在較遠的位置。
他們的對話還有些模糊。
過了一會現在他們對于自己的存在确實沒有察覺到異常的樣子,她大着膽子往裡面走了幾步,離楚君岚更近了,還沒來得及心下悸動,就聽見他們的對話提及到了自己。
“神君,言仙侍自進了神殿起對神君就很敬重呢。”
楚君岚慵懶的往後靠了靠,池子裡的水因他的動作在他的胸口蕩漾,一遍遍漫上雪白結實的胸膛。
言壹有些艱難的收回視線。
語氣不置可否:“是嗎。”
符筠見楚君岚這樣,不禁了然地笑了笑,打趣道:“是啊。神君應該最清楚才對啊。”
見楚君岚不說話,符筠繼續開玩笑道:“言壹這次這麼賣命,神君應該很感動吧,要不神君,你就成全了她的心思得了。”
“怎麼可能。”神君漫不經心冷漠道:“留着她隻是她的愛慕,對我來說很好用罷了。”
言壹再次當場愣在原地,大腦直接宕機,幾乎已經不能思考。
卻出于本能的羞愧立刻視線回收到自己身處的房間。
以至于她根本沒有聽見他們後續的對話。
這樣的話,言壹在此之前從來沒想過會從楚君岚的口中說出。在她心中他是永遠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面對火海熏天的時候,會露出那樣悲憫神情的人,會因為自己力量不足而自責不已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一直以為,就算這裡的人都看不上她布衣出生,他也絕對不會。
原來,他和其他人其實也沒什麼兩樣啊……
心涼的同時從未有過的羞恥從心底彌漫上來幾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沒。
這感覺仿佛一瞬間回到梅林竹屋,從前種種惡毒語言再次浮上心頭,與那次不同的這一次言壹的信念徹底垮塌了。
言壹此時隻覺得脊背發涼,猶如舊傷複發一般,從前的現在的種種惡言猶如把把尖刀,瞬間将她的心刺的千瘡百孔。
曾經的惡言成了事實,言壹再無抵抗的理由。
痛到極緻,竟是低低的笑了出來。
一直未被宣之于口的暗戀不知什麼時候成了公開背後嘲笑的秘密。
楚君岚若有所覺的回頭朝言壹剛剛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
符筠也順着楚君岚的眼神看過去,什麼也沒有。
“怎麼了?神君。”
楚君岚也有點疑惑的眨了眨眼:“沒什麼。”
言壹腦子裡一片混沌,呆呆的坐在房間好久好久。
她想起來了很多很多,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夏雀看她的眼神總是帶着幾分嘲諷,話語間總是有意無意牽扯到曦瑤神君和楚君岚。
每次說到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會更顯嘲諷。
想起了之前符筠和自己說話,每次遇到比較難處理的事,他都會将事情抛給她,基本每次用的話術都是神君希望她接手,神君期待她在這件事上的表現。
隻要這樣的話術一出來,自己百分百會接。
想起了,當時昆侖神殿缺少人手的時候,楚君岚過來找她請她幫忙一人身兼多職,打理整個昆侖神殿繁雜瑣碎的無人願意接管的後勤事務。
想起當年沒有一個人願意去鎮守冥地,也是楚君岚過來溫聲請她去冥地幫他這個忙,幫他還曦瑤神君一個人情。
所有人不願意幹的活,最後肯定是落在她身上。
放在平常,他可能都不會拿正眼看她一眼,也隻有在這種時候他會溫和的看着她,用比平常要好說話的語氣和她說這些事。
因為他一句話,自己每天腳不沾地二十四小時不停轉的打理着瑣碎後勤,與各方人士為了點不大不小的事扯皮。
因為他一句話,自己在冥地苦守百年,每天與各路狂徒生死相博。
或許自己這般用力的融入神殿,在他們看來隻是一場笑話罷了。
一個毫無根基的修士卻想着要融入搞搞在行的天神神殿。
多麼可笑。
她卧倒在床,隻覺得渾身發冷,萬箭穿心,心底似乎也有一個刻薄的自己和他們一起參與這場突如其來的淩遲:“啧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你的這幅傻樣子也不知道被他們嘲笑了多少年了,真是丢死人了。”
痛楚越發明顯。
連空氣似乎都是逼仄的,言壹覺得昆侖神殿仿佛活了一樣,自己像是這裡的異物,它正一寸寸的将她往外擠。
強留在這裡的自己仿佛被抽走了空氣,窒息感一點點逼近。
或許自己自始至終都不屬于昆侖神殿吧。
言壹這樣想着,一顆晶瑩的淚自眼角滑落。
這時她想起她離開冥地的時候離子對她的祝福,心底自嘲:“是啊,連離子都可以看出來,何況是其他人呢。”
自己真是愚鈍有遲鈍,白白讓這些人看了這麼多年的笑話,還不自知。
失控的情緒蔓延,眼淚決堤。
身體更加蜷成一團,緊緊的抱住自己,以這樣無力的方式自己給自己安慰。
片刻後,她的手上出現一個布袋,原本上面的禁制已經失去效果。
打開布袋,裡面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紙條上面隻寫了一句話:
“喜歡人家就要勇敢的說出來,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呢,我的傻府君喲。”
言壹勾起一個極為複雜的笑,掩蓋不了臉上縱橫的淚。
西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