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假期的最後一個傍晚,李一珩撈起那個池子裡撲騰累了的幹兒子,正給瀝着水,陸泉從那邊屋子踩着長長的竹道走來,許是經曆了啥好事兒,腳步還有些飄忽,李一珩斜着眼瞥他,“怎麼樣?給你帶了整兩天娃夠意思嗎?”
“夠!太夠了!”陸泉挨着李一珩在池子邊上坐下,“我媳婦兒玩開心了,問你要娃不,送你了。”
“不了,謝謝。”瀝得差不多,李一珩又拿大毛巾給小孩兒紮了個披風,“就一個忠告,别想着生二胎了,你家基因可能有點問題,再加一個一晚上能把床給尿塌了。”
小孩兒不知道自己剛經曆了波白送未遂,裹着披風樂颠樂颠跑去隔壁找媽媽了,見兒子走了,陸泉便摸索了包煙出來你一根我一根一起吞雲吐霧,“跟你說個事兒啊,就前幾天我閑得慌,你也知道我那個系統嘛,啥事兒幹不了,就搞點兒雞毛蒜皮的頂用……然後、那什麼然後啊……我就随手查了查那個謝雲朗……”
說到這兒陸泉頓了頓,謹慎地瞥了眼李一珩,後者抽着煙沒什麼表情,“也不關别的什麼事兒,你知道的,我那會兒上高中的時候就一直看他不順眼,這不閑着也是閑着嘛就……”
李一珩沒抽兩口熄了煙,站起身脫衣服,這貨向來保養得好,肌理分明,這些年酒肉穿腸愣是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長上去,整個全身上下線條都十分漂亮,愣是陸泉這樣一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鋼鐵直男都沒忍住咽了口唾沫,“哥,大哥!别彪啊,我不說了……”
李一珩穿着浴袍,脫得快下水也快,溫泉水熱氣氤氲,泡着的人聲音卻仍舊冰冷冷的,“接着說。”
“……”
“就、就謝雲朗畢業之後跟人合夥弄了個不大不小的公司,法人是他自己,”陸泉看着池子的人又咽了口唾沫,“這些年都發展得挺不錯的,然後他那合夥人也是個傻逼,玩賭·博沒留神玩忒大了,搞得現在隻能賣股填坑……你也知道這種分股公司的貓膩,那謝雲朗能不管麼是吧?這會兒正想盡法子收股呢,我聽說數目太大周轉不過來,各大銀行貸款了個遍兒這會兒都賣上房子了……”
“……”
“其實本來我也查不這麼細緻,主要是他那房子吧……正巧賣到我單位一熟人手裡了,價壓得挺賤的,我尋思着是真缺錢了……”
“然後呢?”李一珩挑眉,“你是要我去幫把手弄死他?”
陸泉噎了一下,連忙搖頭擺手,“哪能啊!我瞅他不順眼歸不順眼也不至于這麼缺德好嗎?”
“哦。”
“那、那啥……我就想告訴你,蚊子肉也是肉,你抓住機會,别讓人鐘靈一直欠着謝雲朗,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她傻,你說幾句她肯定也就信了……”
李一珩坐在水池子裡沉默了許久,天都沉黑了才側頭看向一旁蹲着的陸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又有點不明白你這個人了。”
陸泉蹲到腿麻,站起來活動了幾步也脫了衣服下水,“别說你了,我也不明白我自己,我心裡真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你再跟她搞一起去,可又說實話吧……我也挺心疼人家的,估計是早前那些年你老拽着我摻和,摻和得我也跟着放不太下,上回見着我就老想起以前,雖然這丫頭一直作得上天難搞得很,可她那會兒多水靈多體面一姑娘啊,誰家沒點兒說不出口的糟心事兒?可又得多糟心才讓她把自己作踐成這模樣是不?”
“再說了,你什麼德性我能不知道嗎?這事兒要沒鬧出來萬世太平,如今都鬧出來了一時半會兒就過不去,有個契機給你運作一下總比你一天天沒頭蒼蠅一樣亂闖要好吧?回頭又闖個死局出來,人生苦短上哪兒再找給你找個十年八年的……”
李一珩沒答話,陸泉讪讪地撞了撞他的肩膀,“話說回來,這丫頭犟還跟以前一樣犟,死犟,不然早跟了謝雲朗不就得了是不?”
晚風很溫柔,吹過滿園子綠樹花草,卷着清新香氣拂來,李一珩盯着一層層微漾的水波,聲音摻雜着少見的喪氣,“這樣就可以不死局了嗎?你覺得她不肯跟謝雲朗就是願意跟我嗎?”
“她要跟你,你願意嗎?”
“我不知道,”李一珩仰頭看着天回答,“我有點兒恨她。”
陸泉分不清楚自己做得對還是不對,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了,就算不對也沒用了,就像他剛說的,他了解李一珩,哪怕跑到天涯海角,忙到神智不清,這事兒過不去就真過不去,那個人就是他從娘胎裡帶來的厄運。
“試試呗,不然能怎麼辦?要真是不願意了,也就可以算了。”
……
李一珩泡在水裡沒有接話,夜色粘稠了一層又一層,陸泉心裡沒底,劃着水過去輕輕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到底怎麼說啊?”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李一珩擰着眉轉頭,半明半暗的觀景燈下,一眼瞧去整張臉又英俊又冷肅,蒙着一層說不出滋味兒的距離感,陸泉被這氣氛搞得心裡略微有些緊張,也學着他擰眉,“你問吧,孫子就扯淡。”
“我和謝雲朗,誰帥?”
陸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