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靈一聽來精神了,“那你也像以前一樣,我也要給你選衣服!”
“行。”
李一珩一秒沒猶豫,畢竟身材擺這兒了,穿個破麻袋都是帥過整條街的,為了驗證這個說法李一珩還特地進洗手間又仔細洗了個臉刮了刮胡子。
出來時,鐘靈已經選好了,李一珩上學時候沒穿過襯衣,他嫌不舒服,總是T恤,夏天T恤,冬天T恤加羽絨服,休閑褲也不愛穿覺得不酷不帥,就愛穿各式各樣的牛仔褲,怎麼穿怎麼帥。
于是意料之中的,鐘靈給他翻了件好幾年沒見過的白T和牛仔褲外加一件飛行夾克,夾克上亂七八糟的勳章訂了一肩膀。
鐘靈瞧見他的狀态,頓時語塞,“你很期待嗎?脫這麼快……”
李一珩光溜溜地站那兒,笑得見牙不見眼,“嗯,挺期待。”
……
堵在路上的時候,李一珩一遍又一遍地看表,鐘靈坐在副駕玩手機玩得頭暈,剛收了手機一轉頭就瞧見李一珩第八百次看表。
“怎麼?很趕時間嗎?”
“那倒沒,”李一珩說着話,又一次看向腕上的表,“就是在想這個表哪來的……怎麼好像跟我以前丢的那塊一樣……”
鐘靈望向車窗外,說話沒什麼情緒。
“就是你以前丢的,當時落我書包裡了。後來考完試我洗書包才發現。”
前頭有車突然減速,李一珩一腳刹車踩得死沉,于是兩人齊齊往前撞了一下,安全帶勒得胸腔有些疼。
李一珩回去高考的時候走得實在匆忙,傍晚鐘靈跟他一起在學校門口的館子裡吃了幾十個餃子,甚至因為哪個餡兒更好吃吵了兩句嘴,半夜裡她的窗戶就被小石頭砸得啪啪直響,鐘靈推開窗,李一珩在底下蹦得跟個蚱蜢似的。
幾分鐘後,鐘靈輕手輕腳摸出門,李一珩已經等着在了樓道裡,時不時跺下腳點亮聲控燈。
“怎麼了?”
晚自習結束剛得到消息的李一珩焦灼得不行,翻牆的時候還不慎摔了個屁墩,“鐘靈明天我就得走,我爸媽明兒一早的飛機來接我……你别慌,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等我……”
鐘靈起先正懵着,聽明白後眼淚瞬間啪嗒啪嗒往下掉,嘴都不利索了,“不、不是還早得很嗎?還有差不多、差不多有兩個多月呢……怎麼突然?怎麼這麼突然?”
李一珩也不知道如何作答,看着鐘靈掉眼淚自己也跟着紅了眼眶,“他們讓我提前回去備考,說給請了一堆家教……你别怕,就等我,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沒事兒我也會每天發短信給你……”
那會兒少年人沒理由也沒資格給自己做主,白天還因為餃子餡兒鬧别扭的小情侶現在管不了天管不了地,隻想着怎麼好好地告個短暫的别。
鐘靈嗚嗚咽咽哭,哭到最後一跺腳,又摸回家裡拿了第二天上學要用的書包,“我跟你待到明天。”
李一珩一聽拉着她就往外跑,一路衣角飛揚,像黑暗裡的勇士攜着他心愛的女人一路夜奔出逃。
次日,酒店房間的早上格外慌亂,兩人倉皇收拾間,鐘靈誤把李一珩脫在桌上的手表一并掃進了書包,而李一珩更過分,因為鐘靈在那次之後懷孕了。
年少時的愛恨欲念總來得蓬勃又沖動,這是過分炙熱卻不成熟的靈魂活該遭受的苦果。
後來李一珩的父母為了他安心高考強制切斷了他的通訊,那一年他母親剛查出心髒病,李一珩再膽大包天也不敢拿他親媽冒險,他安慰自己“就兩個來月,很快就過去了”、“鐘靈會好好的,會等我”、“她不會怪我的,她懂我的”、“等考完我就去找她,她會原諒我”……
“我後來裝病,借了護士的手機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李一珩問這句話的時候,喉嚨裡剮得厲害,像臨出門前那柄刮胡刀不慎刮到了嗓子眼裡。
“那會兒挺倔的,怕你擔心,又怕跟家裡鬧,反正事情發生了也解決了,就想着等你回來再好好恐吓恐吓你得了。”
鐘靈做人流那事兒捅到學校捅得人盡皆知,李一珩輾轉得到消息已經是半個月後,他又急又氣,氣完心疼得直不起腰來,那會兒離高考就剩幾天,他砸了整個書房發瘋似的要回學校,他攀出半個身子叫嚣着要跳樓,然後終于把他親媽氣進了醫院。
那天李一珩險些被他爸打死,他鼻青臉腫跪在病床前,他祈禱着母親快些好起來,也期盼着鐘靈再等等他。
“考完試,我爬暖氣管跑了好多天,好不容易跑到你面前,你還是什麼也不說就隻說要分手。”
李一珩滞留在紅燈下,而她在旁邊快活地讀秒。
“那不是好多事情不如意麼?再然後……我腦子不行,記性也不好,時間長了就想着算了,算了之後就忘了。”
鐘靈轉頭,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地望他,又望他腕上那塊手表,“一直沒機會還你,趁着今天,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