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歡,前段時間畫廊裡各自忙活時,被李一珩痛斥成天下第一頂頂大廢物的那位,據隻言片語,還曾被雙方父母撮合相看過、相處過,鐘靈從陸泉那兒得到這個消息時消化了好長一段時候,但後來為何又不了了之,時間太短鐘靈還沒來得及問到那處去。
年輕的女孩子,有能力有野性,脾性不需要遮掩,盡在臉上倒顯得格外俏皮生動,鐘靈雖覺得莫名其妙但也耐不住堆笑臉,“你好,景歡。”
“嫂子啊,真是……多少年了?我一直就特想見見你,你和一珩哥可是我的言情啟蒙啊,今天總讓我算見着了!”景歡一口一個嫂子叫得鐘靈頭皮發麻,咖啡是冰的,接過來觸手生涼,但景歡熱情似火,這冰壓不下去一點,“我嘎巴點兒大的時候就知道你了!我看一珩哥發瘋、挨打甚至被院裡的奶奶灌香灰驅邪時就一直想嫂子你得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
“我還記得一珩哥回來高考那年,我放學,他給我堵後巷裡搶我手機,不給就要掐死我,然後他一邊要掐死我一邊跟你打電話,那聲兒溫柔得都能掐出水來……”
那天,景歡離了四、五步遠,看着李一珩站在落日餘晖下,他靠着院牆說話,輕聲細語,春風似的。
“再後來我出國又回國,中間這麼多年過去,兜兜轉轉還是你,你倆果然……不愧是我的啟蒙……”
“……”
景歡激情澎湃、滔滔不絕,鐘靈連喝了好幾口冰咖啡終于找了個氣口遞話進去,她臉上有此情此景的尴尬,也有被景歡言語裡帶出來的羞赧,話說得略冷但笑卻是暖融融的,“景歡,你冷靜一點,要是不介意叫我鐘靈好嗎?”
“靈姐,靈靈姐。”
景歡脆生生喊她,“你别怪我,我是真的太激動了,太替一珩哥高興了。”
鐘靈不好意思,小聲“哎呀”一聲。
“你知道嗎靈靈姐?”景歡領着鐘靈在落地窗邊的沙發上落座,“一珩哥以前脾氣就不好,大家也都勉強習慣,結果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了,屁股後頭有鬼跟着攆似的,又急又兇,咱們廠區,路過的蒼蠅都得挨他一頓呲,今天見着你來我才知道什麼原因……”
她是俏皮生動的女孩子,也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胸有成竹地把握主動,毫不介意地袒露内心所好奇,她領着鐘靈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坐下,拉長尾音撒嬌似的,“靈靈姐,下個月我結婚,你能和一珩哥一起參加我的婚禮嗎?”
看,多聰明。
“恭喜啊,下個月得看情況,南城要辦展,還不确定怎麼個流程,實在趕不上我讓李一珩替我多沾份你喜氣。”
“那也是,”景歡皺了皺鼻子,“你倆誰來,這喜氣都是沖一個方向的。”
鐘靈笑,往窗外望去,本來沒那意圖,都賴那邊忙碌的李一珩實在耀眼,景歡跟着她目光,“噗嗤”莞爾道:“一珩哥這人哪兒哪兒都長得好,不說話的時候真俊得跟明星似的。”
這會兒是真給鐘靈逗樂了,“常罵你啊?”
“可不,不幹不淨的,煩死人。”
“還得你治他。”
景歡這人機敏時一點不含糊,該敞亮時又特敞亮,這應該是一種常年不缺錢養出來的無拘無束,鐘靈搖頭,又喝了口咖啡,“夠嗆,他在我跟前也煩人。”
“那就是他人品有問題。”景歡似乎是真憤恨,冰塊挑出來咬得嘎嘣響,“你要不再晾他兩年讓他多吃吃苦頭,說不好就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
窗外,李一珩右臂伸長,示意最後一輛叉車入庫,左手又掏出了手機通話,天際厚厚的霾緩緩有了松動,日光透下來在他腕表邊緣亮了小半圈,擺動間有些晃眼。
不曉得是不是喝不慣咖啡的原因,鐘靈蓦地心跳有些快,她看了看杯子又立馬轉頭去找李一珩的身影。
火光起來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景歡的尖叫持續了多久,鐘靈那個往外望去的姿勢就維持了多久,她不停地眨眼,滿眼火光快要燒起來,她腦海甚至又劃過如昨晚一般“這是夢,快醒,這是噩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