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很好喝，熬出粘稠米油的白粥配上切成細細碧綠的菜絲，襯着嫩白的蝦肉，裡頭還滾着滑嫩的鮮牛肉片兒，光配色便不覺讓人食指大動。容嵊這人向來在吃食方面不會虧待自己，她也算是從小在S市長大，竟然不知道還有這樣好的粥店。

“妹妹好眼光，不是我吹牛，就這拿蝦貨源，城裡是決找不出第二家的。”老禾一臉笑眯眯，“長得清秀，說話聲音也怪好聽，怪不得容嵊被你迷得七葷八素。”

她頓時一噎，夾住蝦尾的手抖了抖，差點被粥嗆了一下。

“打個電話功夫，這怎麼就妹妹上了？”容嵊這頭終于挂下電話，聽到了個尾音，便肅了肅臉色，不滿地支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老禾倒也不像旁人那樣怵他，非但絲毫沒有理會這茬，還毫不客氣地将他放在桌子上的煙匣子收走，瞪了瞪眼，“跟你說了多少次我這兒禁煙，滿院子的植物嬌貴，不小心給你熏死了。”

容嵊本也沒多想抽，隻不過剛才電話裡傳來的消息鬧得人心煩，便尋着之前存在這裡的煙匣子順手端了出來，“你這十天半月不開張，開張就不好好待客，照這樣下去還開什麼飯館子，趁早關門大吉得了。”

“嘿，我樂意怎麼着，橫豎餓不死。你呢，說是管着那大一攤子事，但有我痛快嗎？我可以十天半個月的出一攤，你敢十天半個月的才去一趟公司嗎？”

簡直，正中靶心。

容嵊想起方才那通電話，臉便不由一黑，話遲了半秒，難免落了下風，“......瞧瞧你現在那沒出息的樣。”

南絮誠懇地表示了不解，“為什麼不能叫妹妹？”

容嵊才剛緩過來的氣，又被她這沒眼力見的行為給刺了，竭力按耐，面上隻餘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叫你妹妹，那該叫我什麼？”

她悟了悟，這個人，真是處處不能吃虧的。

“ 趕緊吃了，說正事要緊。”

“什麼正事？”話題轉得太快，她有點懵。

容嵊卻笑了笑，隻拿看白癡似的眼神又打量了她一眼，“怎麼，真當我這麼閑陪你來吃飯，方紹的事情不想管了。”

來這裡，居然跟方紹有關系？

南絮實在弄不清他這突如其來的思路，不過就算她再如何不明就理，也知道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說下去，便馬上閉了嘴隻管低下頭埋頭用餐，不大一會兒碗裡就見空了。

“好了。”

他瞧了瞧她臉上紅潤起來的氣色，比起昨日發燒時的慘白，倒不像是在說慌的。也是，她這個人一向知道如何愛惜自己的身體。那場厭食症好了之後，遇上事哭得再傷心到了飯點也不忘讓吳姨端餐食上來。初初他不知道這些，還當她跟外頭那些嬌弱矯情的女子似的。有一回兩個人鬧得狠了，他氣得買了機票便一走了之，可在異國他鄉轉輾反側了幾日，總覺得有些不安。想着她身上本來就沒有幾兩肉，要是這些天情緒上來沒好好用餐，回去後怕時真要瘦得沒眼看了。

可不曾想，好不容易壓着心頭的火苗買了最早的航班趕回去，好巧不巧掐上了飯點。他隔着玻璃窗冷眼一瞧，隻差點沒直接給氣背過去。屋裡的人面色極好，水光油滑，看着竟然比走之前還潤了一圈。滿桌子好吃好喝，還外加一整隻一看就是外賣點來的椒香雞。他一個沒忍住，走進去的時候自然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可言。她倒好，一面同他氣勢洶洶地頂着嘴，一面滿心牽挂十分可惜地盯着那隻香噴噴的雞。不過這樣也好，遇事不跟自己過不去，大抵也算是福氣。

老禾見他們停了碗筷，就吩咐人收了殘局，再燒上了一壺茶，在圍桌旁坐下煮了起來。

“說吧，就知道你來這吃飯準沒有什麼好事。”

“也不算壞事，這回是來找老爺子告狀的。你家老爺子的那些徒子徒孫如今反了天，什麼東西都敢拿，什麼事情都敢幹。”

老禾眯眯眼，吹口杯子裡的熱茶，搖搖頭，“不會，他們不敢，紀律還是在的。”

“敢不敢的，查查不就知道了麼？如今人都快放出來了，橫豎不過隻剩下兩三天的事，方家的人這回可是下了血本。”

“我倒是奇怪了，電話裡頭你又不肯将話說明白，方家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系，值得你巴巴地跑一趟？”

“權當我日積一善行不行。”容嵊看了一眼規規矩矩坐在身旁的南絮，不露痕迹地瞪了老禾一眼。

“哈，你小子打小連隻耗子都要追着攆，跟我說什麼日積一善，也不怕别人聽了笑話。”老禾心裡頭跟明鏡似的，到底配合了，“有多急？”

“最起碼明天要看到醫院作假的證據，至少他們提不動人了。”

“名單發過來，你欠我一個人情。”

容嵊卻不樂意，“我這算是實名舉報吧，有功懂不懂？說不定你查下去摸出條大魚，還得回過頭來感激我。”

“得 ，别得了便宜還賣乖，去把飯錢給了先。”

“堂堂一個舉報人，領點賞金不過分吧，你還讓我付飯錢？”

老禾終于忍不住了，仰天長歎，“妹子，你這是遇人不淑啊，見過求人辦事求得像他這樣清新脫俗的嗎？這要是跑去參加什麼相親節目，他能活活被人從台上用臭雞蛋轟下來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