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感謝,也沒在意對方嘴裡的那個由小妹妹到南小姐的轉變。
走了幾步,極美的女子又回過頭:“南小姐,恕我冒昧,A11房間的那位先生,你認識嗎?”
這話其實有些沒頭沒腦了,而且,基本上在這樣的場所裡不會有人這麼問。但她那時沒經驗,隻當對方是沒話找話緩緩氣氛,“不認識,有人讓我給他送份東西。”
極美的女子眼波閃了閃,卻不再說什麼,帶她轉了彎,然後微微躬身,“南小姐,到了。”
“等等,姐姐。”
她怕對方馬上掉頭就走,急忙道,“一會兒能不能麻煩你再送我出去,我的方向感實在太糟糕了。”這回她真沒有看錯,對方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躲了一下,轉瞬卻是平靜,“叫我麗娜吧,你送完東西我再領你出去。拿着這個,如果你要走,摁一下上面的綠色按鈕。”
估計是感應器,東西一到她手裡,黑漆漆的房門上赫然亮起了顯示屏的字樣-A11。
難怪剛才她看不到房号。
南絮拿着這個,再次感激地笑了笑。
對方便沒再說什麼,扭頭風情搖曳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電話裡頭是個中年人的聲音。
可眼下敲門進去,擺滿了各式各樣酒水台桌前,卻端坐是好些個中年人,也有年輕女子,皆是一臉訝然地看着她。她拿捏不好哪位容氏的張部長,剛想拿起手上的文件夾說明來意,坐在最中間的那個男人而忽地站了起來,聲音又驚又喜,“南絮,怎麼是你。”
投影屏幕上正好一片亮光閃過,清清楚楚地照在那個人的人。南絮也愣了愣,不由喊了聲,“汪叔叔。”
汪幀其竟然直接站起身,先環視房内,一一作揖道歉:“對不住了各位,今晚居然在這裡遇到了舊友的女兒。這樣,改日我再做東賠罪,現在就先散了吧。我先同這孩子叙叙舊。”那些原本簇擁着他而坐的人也都很客氣,聽了這話便紛紛起身,嘴裡個個道着不打擾,三兩下的功夫,滿屋子的人竟然走得幹幹淨淨。
既如此,她便不好開口說要走了。
“南絮,你快坐。我給你家打過很多電話但你母親總是不接。我知道,她是個心氣高的,當年在學校多少人追她,一朝變故......不提也罷。”
南絮之前見過這個汪叔叔幾回。
父親一直視他為摯友,多次在她的面前提起。自從父親出事之後,這位汪叔叔也多次出現,同母親商量願意為她們分擔一二。可不知怎麼回事,每次這個汪叔叔一出現,溫潤的母親便會沉着臉地将他趕出去,有一次,甚至直接把他帶來的禮物,當做他的面統統丢到了大街上。
次數多了,這人也就漸漸不再來了。
不想,竟然在這裡遇見。
汪幀其卻是掩不住的高興,“今天真是太有緣份了,竟然陰錯陽差安排你踏進了這裡。”
她趕緊說明原委。既然剛才那些人就這麼走了,連看她一眼都不曾,自然這裡頭也沒有什麼容氏集團的李部長。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房号,眼下再次撥打那個電話,這回,卻是打不通了。
南絮愣在原地,想不通怎麼回事。
汪幀其安慰她,“不是多大的事。容氏的那位張部我認識,剛才的确在會所看見過他。這樣,你再這裡等等,說不定他那頭有什麼變故,等會兒再打。
南絮不敢将手中的文件随意處置,隻能依言坐了下來。
“來,這杯是果汁,沒什麼酒精的。”
她猶豫地舉着杯,小小抿了一口。夏日橙的香氣混合檸檬的味道,的确沒有什麼酒精。于是,她又放心地喝了一口。
“你母親對我有誤會,”汪幀其仿佛滿肚委屈,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可以訴說的人,歎聲連連:“如今你也大了,我也不怕講給你聽。對,你父親當初買股票是我出的主意。可入市終究是有風險的,我哪裡料到行情為什麼突然急轉而下,變得那麼差。而且,你父親居然還借了高利貸。我都奇怪了,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認識放高利貸的。”
這也是她和母親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父親是個讀書人,除了實驗室的項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可能跟社會上的人扯上關系。
“你是知道的,以前你父親最愛同我喝酒聊天,如今他不在了,我還真是寂寞。孩子,我看你越大真越長得像你父親。以後多上汪叔叔家走動,你父親留了不少字畫在我那裡,得空也拿些回去,留個念想。”
這真是一個意外收獲。
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又低頭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果汁。
在外頭等了那麼久,原本就有些口渴。這果汁大概是鮮榨的,比她在便利店裡買的瓶裝飲料好喝多了。她一面聽着汪幀其說起以前父親的種種,從校園到社會,從相識到視為知己,感慨萬千。她聽着聽着,竟然不知不覺将杯中的果汁喝完了。
此時,汪幀其大約說到了最動情處,拉住她的手。
“如果你父親還在,怎麼忍心看着你跟着你母親受苦。”
雖然被汪幀其一口一個地叫着孩子,但她畢竟已經不是孩子了。這樣被一個中年男人拉着手,雖然說是名義上的長輩,到底教她隐約覺得有些不妥。不知是屋子裡太悶還是坐得太久,她竟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連說出來的話都是軟綿綿的。
手腳有些發浮,她從未醉過酒,自然不知其中滋味。
“方叔叔,我該回去了。”
“不急,等下我開車送你回去。
汪幀其卻沒有放開拉住她的手,隻是一臉慈愛,“你父親不在了,我當然要替他好好照顧你。可惜,你母親從來不給我這個機會。那些欠款,我都說了可替你們還的,她不但不領情,還非要拉着你一起受苦。這幾年我心裡也不好受,又見不到你的面......"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不對勁,面前這位汪叔叔的态度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但是,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腦子裡又漸漸地不清明,她看着桌上那個空了的果汁杯,心裡升起了疑惑。
放在桌上的那個二手手機再次響了,閃爍着來電顯示。南絮生出希望剛想伸手去拿,有人卻比她更快了一步。那個汪叔叔俨然一副很有風度的樣子,如剛才那般将電話挂斷,面上卻貌盎然道,“南絮,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現在開車送你回去吧。”
此時,南絮才真正反應過來,大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