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淩宇是知道許池性情的,許池對不喜歡的人總是不假辭色,他也懶得去維持表面的虛假和平。
對許池來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沒有暧昧不明的情況。
人際交往中如此,感情上更是如此。
自己之所以能夠站在許池身邊這麼些年,是因為他走進了許池的心裡,成為了那個特殊的存在。
現在許池收回了對他的偏愛,将他驅逐出了他的世界,所以面對他時,許池給予的隻有冷漠。
許池不再關心他是否傷心,是否難過,又是否快樂。
自己所有的情緒變化,在許池心中,都已與他無關了。
許池起身離開,淩宇像是被凍住了般,坐在原處一動不動,直到許池走出一段距離,淩宇才叫住他,嗓音沙啞的問:“你恨我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淩宇苦澀一笑:“你應該恨我,這是我應得的。”
許池看着遠處舞台上妝容靓麗的歌者,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他邁步向前,直到走出很遠,繃緊的脊背才放松下來。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塞在口袋裡的,微微顫抖的手指。
許池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來了,但當淩宇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心裡的防線輕易的破碎了。
原來他心底對淩宇是怨的。
那麼虔誠的捧着一顆心,卻被對方狠狠摔在泥土裡,怎麼可能不恨,不怨。他從來都不是聖人。
許池咬着牙關,眼底恨意洶湧,這一刻,他甚至想要回身抓住淩宇的衣領,狠狠痛罵他一頓。
在他終于将支離破碎的自己拼湊完整之後,淩宇憑什麼厚顔無恥的說想跟他繼續做朋友。
這怎麼可能?
這不可能!
許池深呼吸,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心底的沖動,他繼續向前,隻是腳步像是灌了鉛一般,踩在沙地上,十分難受。
他的眼底浮現出幾許茫然,他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灑脫,在這段感情裡,他走不出,亦無法原諒。
他該怎麼辦?
遠處的歌聲歡呼聲依然在繼續,許池看着海面上升起的月色,默默地想,或許他不該困守一隅,該出去走走了。
第二天,淩宇參加完婚禮,沒有急着離開,他知道許池在海邊度假,花費了一些時間,終于在在某個酒店的休息區,找到了人。
許池坐在巨大的遮陽傘下面,面前是鮮榨的橙汁,他正跟自己的同伴聊天。
淩宇看向許池對面的穿着豔麗紅裙的女人,果然是林爽。
林爽一見淩宇出現,臉上笑容就消失了,她控制不住出言好一陣嘲諷。
林爽對淩宇的怨氣十分大,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如果打人不犯法,林爽早就把淩宇揍一頓了——當然,如果她打得過的話。
對林爽的冷嘲熱諷,淩宇全無反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許池身上。
許池被他盯了幾分鐘,終于将面前的橙汁一推,看向淩宇。他的神情依然冷淡,淩宇讀不出任何情緒。
這次先開口的依然是許池,他微微仰頭看着淩宇,自下而上的視線,卻并不顯得弱勢:“你不會是想說,你還愛我吧?”
不等淩宇回答,許池就打斷了他:“你隻是内疚罷了。淩宇,我們結束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不必這樣,我也不需要。”
既然不愛了,沒必要再牽扯不清,斷的幹淨對他們都好。
許池說完這句話就和林爽離開了,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淩宇站在原地,如遭雷擊。
是這樣嗎,是像許池說的這樣,他早就……不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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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邊度假回來,許池就開始收拾東西。林爽得知他要出遊的消息,有些不放心。
許池将衣服放進行李箱:“我都這麼大人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林爽揉着菲多的腦袋,纖細的眉頭依然鎖在一起:“要不我請個假,跟你一起去?”
許池離婚後,林爽母愛爆發,對許池,完全就像是護崽的老母雞,恨不得事事都幫他做了才好,不讓他受一點委屈。
“可别。”許池說,“你這段時間幫我夠多的了,好好工作。我們随時保持聯系。”
林爽也确實走不開,隻好悶悶不樂的點頭。她再三叮囑注意事項,許池安靜的聽着,沒有半分不耐煩,隻覺得心裡暖暖的。
早上九點鐘,許池就帶着菲多出發了,自駕遊。這樣出行比較自由,可以去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接下來漫長的時間,許池帶着菲多,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他拜訪了古村落,尋訪非遺文化,走過不同的街區,體驗每一座城市的文化底蘊。
他甚至在養老院做了兩個月的義工,他還嘗試在遠離大都市的小山村中隐居。他每日跟着村民,學習他們的生活方式,他還嘗試自己種地。
許池的生活開始變得忙碌,卻也充實。出行的這段時間,他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背後都有一段故事,或悲傷,或歡喜。這些故事充盈着許池的世界,最後全都化為他生命中的滋養,不僅是滋養他,更是滋養他的文字。
許池的微博開始頻繁更新,他會更新旅途中遇到的觸動人心的故事,會拍攝各地的特色美食和風景。
粉絲都說許池變成了旅遊博主,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也喜歡看。
許池發什麼,他們愛什麼。
在許池隐居小山村種植的莊稼成熟的時候,林爽調了假,帶着幾個許池相熟的作者一起去探望他。他們也體驗了一把山村裡的生活。
一群年輕人待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