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宴席
第二天一早,淩宇又來送信。
這個時間還很早,冬日的山村很冷,大部分人都賴在床上,不肯起身,所以淩宇這一路上沒遇到任何人。
整個山村都處在寂靜之中,靜到淩宇能聽到自己邁出的每一步。極度的寂靜,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這些年,淩宇置身物欲橫流的上流世界,無論是閉目還是睜眼,所想的都是利益,沒有哪怕一刻安甯過。
他初到這個小山村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可漸漸地,他愈發習慣這裡,覺得在這裡生活是一種享受。他有一種想跟許池在這裡終老的想法。
淩宇輕車熟路的來到許池家門前,剛準備把信塞進去,院門就打開了。
許池帶着駝色的毛線帽,穿着白色的羽絨服,冷冷地瞧着他,還有他手裡的信。
淩宇不确定許池是恰好要外出,還是專門在這裡堵他的,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有一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兩人無聲對視,菲多好奇的看看主人,又看看門外仿佛僵住的淩宇,眼神疑惑。
淩宇率先開口:“早。”
許池收回落在淩宇手上的目光,說:“不用寫了,我不缺柴火。”
淩宇神色一僵,苦澀的滋味瞬間将心髒包裹住,他甚至覺得那苦味蔓延到了口腔,滋味難以言說。他料到許池不會讀他的信,但沒想到許池會把信燒了。
淩宇這次并沒有那種被人打了巴掌的難堪感受,他隻覺得這是他應得的,許池做得對。
他心裡甚至湧起一股自虐的暢快感,暢快到讓他忍不住懷疑,許池不在身邊的這幾年,他是不是變成了抖M。
在許池冷冷的注視下,淩宇很快收斂好飄飛的思緒,笑着說:“沒關系,我每天都會給你寫,直到你願意看的那天。”
說完,他将手裡帶來的點心盒子,連同那封信一起遞給許池。
點心盒子上的logo許池認得,是他最喜歡吃的那家。
那是一家夫妻店,就在大學城附近。那家店鋪面不大,但是每樣點心都别出心裁,做的精緻且美味。
讀書的時候許池也是在同學那裡偶然吃到的,難得是他喜歡的味道,但是他囊中羞澀,每筆錢都有大用處,很少會買。
那時候淩宇不知怎麼知道了,隔三差五就會給他送一份。
等到畢業後,手上不那麼拮據了,許池在經過大學的時候,也偶爾會去買一份帶回家。
因為是家夫妻小店,其他地方自然沒有,漂泊在外的這兩年,許池偶爾也會想念這份點心的味道,但他每次回頤江,停留的時間都很短,也來不及去買。
淩宇将手裡的點心盒送到許池面前:“我來的時候特意訂的,店員說,這樣的天氣能放上半個月。你嘗嘗,是不是還是記憶裡的那個味道。”
見許池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淩宇就将點心盒和信一并放到院門的空地前,轉身離開。
許池看着淩宇的背影,淩宇像是有所感覺,在走出一段後,還回頭沖他揮手,臉上的笑容一如初見的時候,英俊帥氣。
可惜,當地不是曾經。
許池的回應是,退回去,砰地關上了院門。
至于那盒點心和信,都被關在了門外。
許池卻忘了,自他回來後,村裡的孩子每天都來他這裡報道,在書房看書。今天孩子們如往常一般過來,還十分“貼心”的把門口的點心和信帶了進來。
孩子們心思單純,以為是快遞員投遞的東西,一點也沒懷疑,許池自覺失策,早知道就讓淩宇拿回去了。
孩子們對盒子裡的點心十分感興趣,一個個眼眸晶亮,許池瞧着可愛,就把點心分給了他們。
至于那封信,他自然沒燒,隻是丢進了抽屜,上了鎖。
距離新年越來越近,村裡的年味越來越濃,除此之外,還有一樁大喜事——村子東頭的王奶奶要過八十八大壽了。
村民們湊在一起幫忙,準備,宴席十分熱鬧,許池也受邀在列,他到的時候,發現淩宇竟也在。
脫掉西裝,換上普通人的衣着,淩宇身上那冷漠高高在上的精英霸總範兒好像都消失了。他坐在棚下簡陋的圓桌前,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地面,他正跟同桌的幾名大爺大媽打牌。
淩宇手裡抓着一把牌,姿态閑适,臉上帶着淺笑,顯然他已經很好的融入了這個集體。
淩宇長得好,又年輕,跟他打牌的長輩見他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就動了說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