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施念還在賴床,渡天弦自己先起來更衣。
“幹嘛,今天又無事,多睡一會兒呗。”施念抱怨,手中的恒溫抱枕跑了是各種不爽。
“念,我想去天牢看看渡遊。”渡天弦忽然說。
這話讓施念徹底清醒,對啊,明日渡遊就處斬了,今天去聽到的就是傳說中的遺言。渡遊本人這輩子如果能留下點什麼的話,隻有今天才有機會了吧。
說不定還能知道一些和劇情相關的東西,那自己肯定不能錯過,施念想到就立馬起床,說:“我和你一起,那老登的遺言我也想聽。”
看着施念這麼積極,渡天弦覺得有趣,大約走這一趟就算白跑也沒有關系,至少滿足了施念的好奇心不是嗎?
他對渡遊沒有感情,無論渡遊受什麼折磨和屈辱都無所謂。施念這一趟即便是單純為了折磨,隻要他開心就無所謂。
再次走在皇城的街上,與前兩日相比要安靜許多,大部分店面都重新開門,好像這場宮變沒有發生過一樣,塵埃落定之後大部分人都回歸自己原本的生活。
說到底皇位上那個人是誰和平民百姓關系真的不大,他們隻要自己能夠生活。
至于楊妃他們,元應諾沒有趕盡殺絕,三皇子景王将在不日後啟程前往封地,楊妃依舊留在宮中養老,她算是拿捏景王的人質。
沒想到元應諾會留下他們二人的性命,是不是覺得他們沒有什麼威脅才會如此?至于其他百官也都正常上朝,沒有人會蠢到今日了還在唱反調。
出頭鳥都慫了,他們還有什麼話好說?最主要的是元應諾封了她唯一的孩子梁銘為太子,等她百年之後,皇位還是梁家的,那些保皇派這才閉了嘴。
而在一開始就站隊的施念和渡天弦更是風頭無兩,這就是賭對了的福利。去到刑部天牢沒有任何阻礙,甚至每個人都低頭哈腰。
天牢都要提前打掃幹淨恭迎他們前來,施念他們是空着手來的,但是也有人提前準備好酒菜,不為招待,隻為送行,便宜這老登。
隔着牢籠,渡天弦讓人把酒菜端給渡遊。渡遊猜到今日渡天弦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
面對好酒好菜他沒有動,渡天弦說:“吃吧沒有毒,你都要死了,我沒有興趣去折磨人。”
可渡遊還是不動,互相折磨這麼多年,都隻有純粹的恨意。不過一句話都不說也不行,至少得為自己留下點什麼,所以渡遊問了一個問題:“能否放過你弟弟?”
一個從頭到尾都很純粹的混蛋這個時候竟然會想着自己的兒子?有些荒唐。
“做不到,你隻能祈求他遇不到我。”渡天弦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答應他呢?
他那個兒子遇不到還好,遇到了肯定是要絕後患的,難道留着他報複自己?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滅門是非常有必要的。
聽到這話後渡遊沒有求情,他太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即便沒有渡天弦上面之人更是不會放過自己,斬首更像是一種善終,不然就是淩遲五馬分屍之類的。
或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渡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說:“當時我不應該放任把你丢在密林的,當時我若是親自動手就好了。”
臨了了,他是一點都不想洗白啊,隻恨自己不夠狠,而不恨自己作惡多端。
“晚了,下輩子你再思慮周全吧。”渡天弦這邊也是相當冷靜,就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且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明日,你會親自動手對吧?”渡遊在确認。
他知道渡天弦不自己動手放不下這顆心,但還是要親耳聽到宣判。
“是,我不會留情的。”渡天弦說。
又是一杯酒下肚,渡遊突然笑了起來,半響才收了笑聲說:“老天呐,你算得可真準啊?”
那話裡是怨怼,是無奈,讓人聽出幾分故事的感覺。施念想到了什麼,遂問他:“有人和你說過什麼對嗎?”
酒慢慢起了作用,侵蝕了大腦,也可能是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渡遊擺出那個不堪的秘密,說起往事:“那是你剛出生的事情,我還是不是将軍。”
開始說過去了施念找個地盤腿坐下來聽,估計是個很長的故事。
“當時我父親還沒離世,他請到一個特别厲害的大師,給你算了一卦。那位大師一生之中不輕易算卦,但凡算了就未失誤過。他的卦象顯示,你以後一定會弑父。”
本就不想說話的施念更加沉默,為什麼這個預言有種倒因為果的感覺,和自己當年看過的俄狄浦斯王很像。
“我本不信,可大師的預言一一驗證,甚至遭到江湖追殺,他也逃去了南溟。在那之後我惶惶不可終日,我試過殺了你,但很多次都被你母親阻止了,你慢慢長大,我看到你也越來越恐怖。最後你母親以命發誓絕對會好好教養你絕不會發生弑父之事,我不信,她便一頭撞死了。”
愚昧,都是死在愚昧上面的人,而且這渡遊腦子也不好使,就算預言是真的,你把他過繼不就好了,又沒說必須殺生父,何必這麼反複折磨人家呢?搞得妻離子散自己身首異處,施念内心吐槽。
“那時候我剛升了職,你若死得不明不白,會影響到我的仕途。隻好慢慢來找機會,這個機會我沒等到,那個預言還是成真了。”
渡遊的話說完了,故事不長,結合他的話施念猜測這位大師很有可能也是給商蕊兒算命的那位。
至于渡遊本人嘛,可以說純粹的蠢加純粹的壞。渡天弦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但從施念的視角看上去他并不難過,隻是在思考。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什麼都不做,也許根本不可能有弑父這件事,如果那個大師不出現什麼都不會發生。”施念問出自己心中所想。
是兩人的蝴蝶效應導緻了後面一連串事情,不然,他有個體面的結局應該不成問題。這個問題渡遊沒有回答,他回答不了,或者正是因為知道答案才無法回答。
“那我母親的名字呢?”渡天弦說。
談到這裡,誤會也好,命運也罷,一切都可以歸結于一句話,那就是事已至此沒有什麼好說的。倒不如問點實際的,他好給母親立碑。
“蘇影。”除了一個名字以外什麼都沒有提及。
記憶實在是太過遙遠,渡遊記得一些,但是更多的是對于渡天弦的恐懼,所以連帶着蘇影都不想回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