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你這是?”不想幹了?梁銘很想這麼問。
但看到施念還在思考,應該不是這個意思,遂又坐下來安靜看戲。沒事,鬧大了不是還有自己兜底嗎?
“師爺,這個案子什麼情況你清楚嗎?”施念問。
“這?什麼情況還得大人來審啊。”師爺真是一個裝糊塗的高手。
問題又回到施念身上,這麼亂來都有點給他下馬威的意思了,但直覺又告訴施念,不一定,大概率是最近裁的人太多。之前死的那個府尹是大動脈,他一走全亂了,這才導緻目前沒人打理。
稍加思考,凡事隻要有個頭緒都好處理,施念隻好說:“一個個地問吧,以後這種事情先從苦主開始。”
接着一個年輕男子被帶了上來,衣冠整齊,他就是原告?
“你是有何冤屈要敲這登聞鼓?”施念問。
“大人,小人本是梨城人士,家裡做了點小買賣。近日和妻子挽花上皇城來做買賣,卻不曾想遇到一個惡霸,他強搶了小人的妻子入府,至今我都沒再見到過妻子一面啊!”那人開始哭訴。
一個強搶民女的案子,不對啊,被告呢?
“師爺,剛才上來那麼多人,裡面有這個惡霸嗎?”施念問。
“啊,這?”師爺說不出來。
看來梁銘的安排也不可靠,要是自己真是個草包,依靠這麼個師爺隻怕是會出事。
施念馬上開始回憶,那些人都是平民百姓的打扮,不太可能有什麼惡霸。
那便都是苦主,不多思考,先一個個審了再說。不審不要緊,這一審幾乎把皇城所有的纨绔子弟的惡霸之行全部暴露出來。
他偷偷去看了一下梁銘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裡大概明白什麼意思了,要借施念的手,鏟除一些該鏟除的。
那麼這些苦主裡面,有真也會有假,施念大可以一并将人抓來罰了打了,但是真這麼做隻怕對一部分人不公平。
現在施念有一個選擇,反正梁銘在這裡,自己按照這些人說的一并把人抓來罰了就是,至于得罪什麼人都可以推到梁銘身上。而自己,則可以塑造一個一事無成的草包人設,以後有相關的事情都不會再來找自己。由實權變成閑差,不耽誤自己吃喝玩樂。
可實際上做出這個選擇,比認認真真審案難太多了,别的不說,那麼多八卦你就不想了解清楚嗎?更何況還有那麼多人,他們真的有冤。
一狠心一咬牙,不就是審案嗎?你們難道還能幹得過我一個受了十幾年教育的人,施念雖然為人不是很正派,但該懂的道理都懂,他就不信了,還會比考試難。
“來人,将原告們提到的人全部帶到公堂來。”抓還是要抓的,抓來怎麼做就看施念的想法。
“恐怕沒那麼順利,這些人家裡都略有背景。”梁銘忽然說。
“再有背景有您這位太子殿下坐鎮,難道還會有人敢不來嗎?”施念笑道。
既然你要我來收拾人,那我就收拾給你看。信心是有的,處理成什麼樣子就全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
在抓人的這個期間裡,施念重新審了剛才那些苦主。在第一遍聽他們說話的時候施念就發現了很多漏洞,甚至是破綻。
“你說你家是從外地來做生意,你們在外地做什麼生意的?”施念問。
“賣掃帚。”
“梨城不能賣嗎?非要來皇城這邊?”施念抓着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一直追問。
“梨城家家都有了,不好賣,我們這才來皇城的。”
“你每把掃帚賣多少錢?”
“五文。”
“五文,你難道不知道皇城這邊都賣三文嗎?你這掃帚有什麼特别之處要賣那麼貴。富貴人家不屑買,貧苦人家買不起。”
“呃,我以為皇城裡面的人都要有錢些,所以特意賣得貴些。”
“賣出了多少把?”
“還一把都沒賣呢,就遇到這檔子事。”
“你妻子哪裡人,什麼時候出生的,家裡還有幾口人。”立馬換成下一個問題。
“和我一樣的梨城人士,乙醜年四月出生的,家裡還有一個弟弟。”
“癸酉年,今年應該十五,這麼小年紀,那麼那個家夥還真不是個人。”你也挺不是人的,施念想。
“是啊,大人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不對,剛才我算錯了,乙醜年出生今年應該快十七,差了三歲你也能記錯?”施念發現的漏洞還不止這一處。
“這個,小民太過激動,算錯了。”是算錯了,還是對這姑娘根本不了解?
“這樣嗎?那你六文錢一把掃帚賣不出去,你們盤纏用光了吧,這些日子怎麼在皇城生活的呢?”
“幸得之前尹大人相救。”
“這位尹大人救了你不救你妻子?”
“不是的,也救,隻是那個惡霸太過可惡,權勢很大尹大人也拿他沒辦法。”
“你是說之前的皇城府尹拿一個三品官小兒子沒有辦法?”事情走向逐漸離譜。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們進城的時候我妻子已經被搶走了,我沒有證據告他。”說話的人越來越緊張。
“我再問你一遍,你掃帚賣多少錢一把。我剛剛找到見過你的攤販,說的數字和你說的可不是一個數字。”施念的語氣冷了下來,從一開始的話家常,變成訊問,一幅你答錯今日絕不放過你的樣子。
“那個,六文。”小販回憶着最近說的一個數字,然而謊言說了再多次都不會是真的。
“我再問你一遍,到底是多少?”施念捏着手中的令牌,讓他直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