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是陰,昭月許久不曾見過外面的世界,被晃得眼睛一痛,又被冷風吹了個透,當即瑟縮一下。
見狀,楚容川連忙要解下自己的衣裳披給昭月,昭月卻微微擡手拒絕了。
葉曦将一切盡收眼底,解了自己的大氅下來,揚聲道:“尚書大人好歹讓我給昭月大人遞件衣裳吧,回頭若是凍出個好歹……”
葉曦話未說完,宗望就不耐煩地揚了揚下巴。
見狀,葉曦也不廢話,把衣服丢了過去。
昭月拒絕了楚容川的好心幫忙,頂着一雙慘不忍睹的手慢吞吞地拾起衣裳往自己身上披。
見昭月不至于被凍死,葉曦這才開口說起了正事:“宗大人,其實說起來這嶺州對您也沒什麼特别的,也就是點便宜的糧食,養的幾個模樣好的姑娘公子做交易籌碼,方便你藏些仇人……哦!原先還有李先生那些人,不過現在……”
葉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恰在此時浮屏一邊喊着“公主”一邊往外跑,身後跟着的正是以李問賢為首的那些被宗望囚禁的“保皇黨”。
兩個孩子眼中滿是茫然,被人抱在懷裡,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葉曦眼中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她攙住着急過來顫顫巍巍險些摔倒的李問賢,低聲道:“李先生……待會兒,待會兒我跟您解釋。”
而宗望眯着眼打量了衆人一番,視線落到昭月身上,冷笑一聲,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昭月還在慢條斯理地系着大氅的帶子,腿微微發顫,似乎已經是在強撐了。
饒是如此,在聽到宗望的話後她也隻是一笑:“過獎,隻是以前愛看點兒閑書,打發時間罷了。”
私牢地勢太過複雜,那裡的奇門遁甲昭月不可能全解出來。
但劉戴抓她為了洩憤,這裡的守衛也終歸是人需要歇息,況且昭月在他們眼裡也不是什麼重要角色,自然不會時時刻刻盯着。
所以昭月每日大概有兩刻鐘的空閑時間是能用的,那發簪上的纏花她隻用了一瓣傳消息,剩下的幾瓣裡面的鐵絲已經足夠昭月開鎖了。
于是關押李問賢和那兩個孩子的那間牢房裡面所謂隻可進不可出的暗門,最後還是被昭月破開了。
她等的就是這個時機,昭月自己吸引住宗望等人的視線,李問賢這些人就能趁亂逃出來,與長公主彙合。
宗望哼笑一聲,不以為然道:“就算此處沒了我想要的,長公主又怎麼确定,下官就真能如您所願呢?”
葉曦眯了眯眼,看着這個男人,實在沒辦法否認,她不如宗望。
宗望官場浸淫多年,能掌控這大燕的半邊天,絕對是個極有手腕、極有耐心的人。
即便到了現在這般境地,他好像依舊沒被影響半分。
被葉曦這個長公主挑破心思對他來說似乎影響不大,因為覺得葉曦奈何不了他。
李問賢等人成功逃脫他也不在乎,像是還有别的方法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葉曦記得她曾和葉桉探讨過,宗望這個人應該是個對得失看得極淡的人。
他可能會懲罰那個讓他丢東西的人,但不會對丢的東西太在意,因為他會覺得自己一定還能拿回來。
當然,一樣東西除外。
葉曦伸手,身邊人立馬會意,當着衆人的面從土裡挖出一隻火藥來。
她微微一笑,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取了火把點燃火藥。
衆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瞬,直到火漸漸燃起,冒出黑煙,衆人才神色大變,驚叫着想要逃竄。
宗望也是心下一驚,卻很快反應過來。
若那火藥是真的,怎麼拿着火藥的葉曦能那麼淡定?
而且明明棉線已經燒到了底,這“火藥”卻遲遲不見有動靜。
衆人也逐漸反應過來,逐漸安靜。
見狀,葉曦将手裡的“火藥”随手丢在地上,看着它燒盡,唇邊笑意愈發明顯。
宗望眉心一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葉曦道:“這院子底下埋的全都是這樣的東西,而我這邊又确确實實有人趕制了一批同樣數目的火藥,您說,那些東西哪去了呢?”
宗望沉聲道:“長公主不要忘了,楚公子和昭月大人還在本官手上,他們……”
“他們于我而言未必有那麼重的分量。但是,”葉曦話鋒一轉,笑得更加燦爛了,“旭川真是好地方,就是離嶺州太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