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先去歇歇吧。”
葉曦支起身子,卻覺得眼前一黑,隻得閉上眼又緩了好一會兒道:“不了。”
說着,便伸手去接昭月手上的茶盞。
等打開一瞧,便禁不住笑了。
昭月嘴上叫她歇息去,但端來的還是一盞濃茶。
“你倒是懂我。”
昭月道:“隻是預備上,不管公主想哪個,都有。您若要現在去睡一覺,床也是鋪好了的……要不去歇歇吧,殿下已經連軸轉了好幾日了。”
這次鬧出來的動靜不小,但燕帝這人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過為了一副傳說中的方子或者什麼“仙丹”就如此大費周章的時候,故而也能搪塞過去。
但他幾日醒幾日睡,偶爾意識清醒卻難受的說不出話來,能說出來的時候,又多是胡話。
葉曦和平貴妃平日裡就算有再多龃龉如今也成了一夥兒的,要把事情壓下去,兩人頂在前頭主持大局。
可這事哪是說說那麼簡單的?
平貴妃身子不好,有時候不是她不想熬,而是熬不住。
守個一時三刻的就得回床上躺着好好歇一歇,要不然精氣神兒供不上。
如此一來葉曦便得扛起大半。
葉曦說到做到,真是一聲令下把能找的會看病的全都找過了。
但也不好說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得到的基本是一個結果。
偶然有幾個說的不一樣的,就好像那個小郎君,說出一句:“不像簡單的底子虧空。”
但細問到底算什麼病,就又說不出來了。
便隻能熬着、守着,生怕錯過半點兒要緊的。
這麼些日子過去了,葉曦合眼的時間還不知道有沒有五個時辰。
葉曦低歎一聲,道:“若是什麼疑難雜症不要緊,隻要能治,天涯海角我也能把治病的人找出來。我是怕……”
葉曦把剩下的話默默咽回了肚子裡,但意思也很明白。
她怕就算一直堅持下去,也沒人能治。
昭月眼神呆滞了片刻,有些猶豫地看着葉曦。
見狀,葉曦道:“今日我也信一回那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都看命的,你有話就說,在我跟前沒什麼說不得的。”
昭月頓了頓,也低歎一聲,道:“我是怕您和貴妃娘娘失望……前些日子我就讓人去找了,當年永嘉水患鬧起了瘟疫,我在那見過一位女大夫,走南闖北地替人看病,她去過那麼多地方替那麼多人診治過,說不準能看出來……”
“你怎的不早說!”葉曦“蹭”得一下站起來,眼看就要去命人一起找。
昭月卻淡淡道:“殿下可想清楚了!”
葉曦腳步一頓,反問道:“想清楚什麼?”
昭月道:“我之前不告訴殿下,是因為這人不好找,居無定所。她自己也說過,她是行醫救人的,哪裡有人要看病,她才會出現在哪裡,不會一直留在同一個地方。再者……”
“那也得找。”葉曦道,“把能用的人手都派去找,張貼告示懸賞,難道還找不出一個人來?”
昭月神色平靜,繼續道:“再者我擔心的就是這個。陛下已經許久未出現在人前了,若真要去辦此事,那您就得暴露于人前,再鬧出更大的動靜來。殿下自己也該知曉,他們會怎麼想你。”
在皇帝病着的時候,他的子女跳出來到處折騰本就遭人诟病。
更何況是葉曦。
長公主是陛下硬捧出來的長公主,就算葉曦再有手段實力,亦或者是再乖巧聽話,絕大部分人對她也隻是表面上的恭敬。
打心底兒裡卻瞧不起她。
對于自己不喜歡的人,連喘口氣兒都是錯的,更别說要大費周章地找一個人。
昭月道:“若我猜的不錯,殿下應該有在陛下不能理事時調遣各部人手以及在一定範圍内下達指令的權力。但您用過嗎?他們知道您有這個權利嗎?他們真的相信,陛下會把儲君才有的權力交到您手上嗎?”
昭月不是怕葉曦用她的權力,而是怕她用了也沒人會信服。
一步踏錯,搞不好還要背上罵名,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
公主拿着獨屬于儲君才有的權利,在皇帝病卧在床時用這個權利做事。
昭月很清楚那些人會怎麼說,葉曦應該更清楚。
可她隻是閉了閉眼,道:“若是可以,其實我盼他萬壽無疆……我願意做一輩子的長公主。”
做一輩子的長公主,她一直是皇帝的女兒,而皇帝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