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葉曦沒聽清。
昭月卻輕輕搖頭,不欲再說,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浮屏輕聲問:“這樣便行了嗎?”
“不算行。”葉曦道,“宗望多精明一個人,哪兒能沒有後手?不會叫自己死在這裡,但能燒掉他一層皮,折他半邊臂膀,我也開心。”
聞言,浮屏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問出聲來。
隻為這個嗎?
隻為這個,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險?為什麼要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隻是葉曦看着昭月,注定不會看到浮屏那一瞬間的疑慮。
于是浮屏也看了過去,隻見昭月還捏着那塊玉。
不知是不是方才累着了,浮屏覺得她臉色不太好。
她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裡捏着的東西,像是要把手上的那塊玉盯出一個洞來,眼睛幹得實在睜不開了,才輕輕眨一下。
葉曦道:“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了?”
昭月動了下腦袋,應該是在搖頭。
她說:“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
她猛的頓住,眼中劃過一絲茫然,像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半晌,昭月無奈一笑,道:“好吧,心生疑惑的人是我,我想知道。”
“白玉有瑕,人無完人。”她又在念那副不算工整的對子。
“真應景啊……”昭月想笑,但很可惜,她的臉僵到連輕輕扯一扯嘴角都做不到。
宗望找了那麼久,找到了那麼多玉璧,都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也不知他找的時候,有沒有仔細看過這副對子。
或者說就算他看過了,也猜不到。
畢竟……誰也不會往那方面想。不會想傳說中藏着數不清的寶貝還有能改朝換代的聖旨的寶庫的鑰匙很可能隻是一個很不起眼的東西。
不會想胤王府那個病秧子大公子城府如此之深,用命守了一個秘密十多年——畢竟他第一次接觸到那個秘密時,隻能算個幼童。
不會想……大家找的那麼辛苦的東西,可能在某個不起眼的街邊買菜的女人身上。
本來應該是的。
但葉桉應該也沒想到,昭月膽子那麼大,葉曦膽子也那麼大。
一個敢往上爬,另一個敢收她做入幕之賓。
他小瞧了她們。
昭月翻來覆去地看,道:“他可能以為,我做到最好,也隻是開個小鋪子,找個好人家,或者說招個入贅的夫婿,稍微離經叛道地過一輩子。結果我野心太大,我卷進來了。”
卷進來了,所以猜到了,所以如今才能站在這裡做這個大膽的嘗試。
昭月深吸一口氣,擡手緩緩把那個玉墜子摁進石門上那個水滴形狀的凹槽裡。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還是沒反應。
昭月卻不着急,就這麼靜靜等着,她在心裡一下一下地數,數到第一百二十個數的時候,隻聽沉重地摩擦聲響起,石門像是被什麼東西拖拽着,緩緩地移動開,出現一個小小的門。
昭月苦笑,從那扇門開始動的時候,她就緩緩蹲下身,覺得頭有些暈,蹲下還好一些。
昭月道:“大公子這計不錯,利用我來藏鑰匙,普天之下,應該沒人能想到。”
侍女而已,胤王府時不時地就會進去一批,放出來的也不少。
如果昭月選擇去過平淡的日子,那她和别人也沒什麼不同。
頂多就是出來說親時,跟媒人提一句,以前在大戶人家是主子跟前的人物,懂得東西多,能說個更好的親事,沒别的了。
而那玉墜子,本是主子仁厚,看在主仆一場,賞給侍女添妝的,再名正言順不過。
何況它本身也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要不然昭月不會獨獨留下它,還日日佩戴在身上。
忒不起眼,誰會在意?
可偏偏就是趕巧兒了,讓她給猜出來了。
葉桉抱着這個秘密,守了太多年,終于到他要死了,沒法兒親自守了,于是塞進了給昭月的東西裡。
不起眼的玉墜子,背後藏着蒙塵的珠玉黃金。
葉曦看着,心裡卻高興不起來。
她嗤笑一聲,道:“寶貝……确實全是寶貝。”
小小一間密室,有金銀,有錦緞,有夜明珠,有好多是葉曦都不曾見過的。
隻是像綢緞布料這些東西放到現在已經沒用了,早就朽了。
不過金子還是那麼亮眼,亮的人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