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半夜就出發了,小疙瘩在宋錦城醒來沒多久便回來了。
“王大哥,你看這個是不是你說的那藥?”
小疙瘩渾身濕漉漉的,小心翼翼從懷中拿出幾株開紫花的藥草,雙眼期盼的望着邊肅。
邊肅接過細細打量了,才點點頭,“就是它。”
小疙瘩大喜,煎熬了一夜的面色也多了幾分神采,差點哭出來喃喃道:“是就好,是就好。”
“你将花瓣碾碎,花汁擠在紗布上覆在他額頭,然後再将根和葉清洗幹淨煎服了給他喝下去,每日兩回,大約明日高熱也就退了。”
邊肅的聲音不高,但卻有種讓人鎮定的臣服力量。
“是,”小疙瘩邊點頭記下,邊朝床上的朱小天望去。
“快去吧,”邊肅将開紫花的藥草還給小疙瘩,吩咐道。
“大爺真是受罪了,”小疙瘩抹了把眼睛,急匆匆跑走了。
“那藥叫什麼名字?”
宋錦城轉了轉眼珠,忽然問邊肅。
“不知道。”
邊肅閉眼似乎不太想搭理宋錦城。
宋錦城卻不氣餒,托着一邊腮,眨巴着一雙裝滿了疑惑的眼,對邊肅道:“據我所知,遮山上雖長着許許多多珍稀草藥,但世上若論清熱解毒之功效,屬生在北地望雲山上的紫三參藥效最佳,我瞧着那......”
“有沒有人說過你話太多,”邊肅掀了掀眼皮,撩了宋錦城一眼。
宋錦城眯眼,有些嬉皮笑臉的應道:“有人說過,但我以為你不會覺得我話多。”
“為何?”
邊肅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人,本不想搭理他,但又覺得聽聽也無妨,于是不自覺間就接了話。
“因為你話太少,”宋錦城吐了吐舌頭,突然朝邊肅扮了個鬼臉。
邊肅忽然愣住,隻那麼一瞬間,他竟覺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識。
什麼時候呢?
邊肅怔怔望着宋錦城,似想從宋錦城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迹。
宋錦城任邊肅打量,甚至還明目張膽的打量起邊肅來。
邊肅的眉眼長得與邊夫人極像,都是細長的鳳眼,但不同于邊夫人目光中的慈愛柔和,邊肅眉角鋒利,眼神深邃又黑亮,許是常年生活在軍營,他的目光中總帶着幾分淩厲與冷肅,渾身上下透着一種殺伐果決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但又與那些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不同,他身上雖也沾染着些許的血腥氣,但他卻又偏偏帶給人一種很可靠很值得托付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
邊肅看人時總帶着幾分審視,但宋錦城卻不懼,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讓他看,在邊肅的目光與她對視時,她還朝邊肅露出了一個明亮的笑靥。
“你......”
邊肅皺了皺眉,對宋錦城的笑視若無睹,而是問道:“你是哪裡人氏?”
“我啊,是西越人,”宋錦城心下微動,出口的卻是一句不知重複說了多少回的話。
“哦,”邊肅聽了這話,眼神突變得幽幽冷冷,随即扭轉了頭,再沒望宋錦城一眼。
但宋錦城卻未收回目光,仍是上下打量邊肅,可邊肅卻抱着雙臂坐的筆直。
宋錦城眼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半晌才幽幽歎息了一句,“我像是在哪裡見過你。”
邊肅神情不變,似沒聽到宋錦城的話。
就在宋錦城以為邊肅不會答她時,卻聽邊肅的聲音似從胸腔裡發出,“我沒有西越朋友。”
宋錦城忽而愣住,随即苦笑着搖了搖頭。
也是啊,她怎麼就忘記了他原來的身份呢。
北唐與西越對北地草原一直有糾紛,兩國都想吞并北地草原,但卻都礙于盤踞草原的遊牧民族北榮族太過悍勇,又怕其中一國挑起戰事,北榮族會聯合另一國來抗衡。
在這種微妙的形勢下,勢必會造成北榮族的有恃無恐。
于是在北唐與北地草原的接壤處時不時就會發生戰亂與掠奪,甚至有村子全村被屠。
而北榮族這般肆無忌憚的背後難保沒有西越人的支持。
想來這些年,邊肅見過太多這樣的慘事,于是在面對西越人時縱不能提刀殺之,但做朋友确實有點難為他。
宋錦城心中長歎一聲,此刻心中百般滋味,卻又無人述說。
兩人一時無話。
宋錦城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景瑟已經在裡面等她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宋錦城有些心不在焉。
“喏?”景瑟朝隔壁擡了擡下巴,“昨夜你們回來時。”
“哦,”宋錦城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垂頭閉目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