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他緩緩放下湯碗,詳細陳述道,“天導衆的能源控制系統過于複雜,涉及的環節太多,就算是他們自己的人,也未必每個成員都完全了解。而阿爾塔納作為星球生命力本身就具有不可控性,更讓他們不得不依賴那些生物鑰匙。但隻要是依賴,就會有弱點。一旦掌握了它們的運行規律,就能找到相應的破解辦法。”
“可是,這麼複雜的事,你是怎麼弄明白的?”感覺就像在聽一種新鮮的科幻設定,你越聽越津津有味,雙手托腮,好奇盯着他問。
“自然是向人打聽。商人身份确實非常便利,與交易一同換得的,可不僅僅是利益,更重要的是各種信息。”他回望着你輕笑道,眸光深邃溫和,“宇宙中到處是願意用秘密換取希望的人。那些被壓迫和剝奪的星球,總會有不甘心的人偷偷留意着天導衆的一切動作——有些是他們的技術人員,有些是對現狀不滿的内應。隻要能找到他們,剩下的就是耐心傾聽,并一點點拼湊出背後真相。”
“你擅長取信于人的口才還真是用對了地方呢。”你贊許點點頭感概,“所以,你就靠聽到的那些碎片般的信息,慢慢拼出了一整套破解方法?未免厲害過頭了吧!”
“并不完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眉間浮出一絲哀傷,他沉下目光搖了搖頭,“其實這些方法,是有些人用生命交換而來的。每一個漏洞背後,都有故事,有掙紮,也有失敗。我的任務,隻是把這些散落的拼圖一塊塊整理好,幫助那些願意奮起抗争的人,找到反敗為勝的機會。”
你一愣,心中仿佛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被輕輕觸動。眼前的伊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孤獨困在自我執念中的真選組參謀。他的沉穩與溫和背後,多了一份你說不清的沉重,卻也多了一種讓人心安的可靠。
曾經的他,或許會為了實現目标不惜一切代價,但現在的伊東,已經懂得如何在複雜的抉擇中守住自己的底線。他不再隻是那個擅用心計無情解決問題的人,而是一個願意用自己的方式,為那些弱小之人争取希望和自由的鬥士。
想到這裡,你不由得欣慰揚起嘴角。這樣的轉變讓你既感動,又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他在廣袤宇宙中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并且為此徹底放下了過去的自己。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你又捕捉到他眼神中難掩憂慮。他肩負的責任遠比以前更危險,也更為沉重。
伊東覺察到你反常的沉默,稍稍挺直脊背,開口補充道:“至于那個幹擾裝置……就是從一個反抗者手中得到的。他是個工程天才,也是個孤獨的夢想家。他的星球在天導衆的統治下淪為死寂,他花費幾年時間研究出這個裝置,卻始終沒能找到合适的機會。所以臨别前,他把它托付給我,說如果我遇到需要幫助的星球,就不要猶豫地使用它。”
“聽起來,這次任務你其實是有備而來?”你回過神,若有所思地問。
“誰知道呢?”伊東揚起嘴角,意味模糊地感歎,“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又或許隻是個單純巧合。但不論如何,既然我們走到了這裡,就不能讓那些人的付出白費。”
你默默看着他眼中散發的堅毅光芒,胸中泛起一陣暖意。這個曾經擅長冷靜算計的精明男人,如今身上卻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與執着,那是屬于真正選擇了自己道路的人的無悔信念。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相信你一次。”你裝作漫不經心地對他笑道,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身走上樓梯,“時間不早了,咱們回房吧?明天就要實行計劃準備潛入了,可别像修學旅行的高中生一樣興奮得睡不着。”
“嗯,的确應該早點休息。”伊東跟在你身後上樓,卻很快注意到眼前隻有孤零零一個房門,步伐猛地一頓,“等、等一下……隻有一間房?”
“是啊。”你回頭看他,一臉理所當然回答,“凱文說房間緊張,隻能麻煩我們擠一擠了。怎麼,有意見嗎?”
“沒、沒意見。”伊東努力維持鎮定,但聲音明顯低了幾度。他顫抖擡手虛扶了下額角,試圖用理智壓制内心的窘迫。
“放輕松啦。”逗弄心起,你假裝完全沒發現他的異樣,自顧自推開房門走進去,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我睡相很好,絕對不會半夜打呼噜和搶被子,你大可放心。”
“那不是重點吧!”他頓時心慌意亂,繃不住表情着急吐槽,結果險些被自己的腳絆住,又連忙收起窘态,尴尬而小心翼翼地提議,“要不……我睡地闆?”
“不行。”你指着斑駁髒亂的木地闆振振有詞,“這地潮得都能養蘑菇了,你是打算第二天起來全身長黴嗎?”
“可……可是……”他嘴唇動了動,還想争辯卻明顯底氣不足,眼神四處遊移不敢直視你。
“再說了。”你毫不客氣打斷他,又指了指那張明顯隻夠兩人并排睡下的小床,理直氣壯道,“這張床就算不大,怎麼也比你睡地闆強吧?擠一下完全沒問題。啊對了先說好,我睡靠裡,你睡靠外。”
“擠一下……”伊東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如被閃電擊中般木在原地,臉上迅速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他低下頭幹咳一聲,試圖提醒你,“枝川,這……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麼不合适的?”你大步走到他面前,表示完全不在意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們是任務搭檔,又不是陌生人,别大驚小怪。”
意識到自己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反駁理由,他隻好妥協點了點頭:“那……好吧。”
見他終于答應,你露出滿意的笑,轉身爬上床,把一半的被子掀開遞給他:“快點睡吧,明天還要執行任務呢。”
“啊,我都差點忘了……這女人果然還是如傳聞中一樣嗎?”伊東看着你大大咧咧的舉動像是憶起些什麼,不禁暗自流着冷汗咕哝。
——不過,這隐隐的慶幸感是怎麼回事?
變得不正常了啊……但畢竟是在她面前,也是完全沒辦法的事。
遲疑片刻,伊東最終深吸一口氣,機械邁開腳步,坐到床邊慢慢躺下,與你背對背擠在一起,整套動作别扭得像塊硬邦邦的木闆。
“你就放心好了。”按滅燈光後輕柔掖好被角,你在合上眼前不忘揶揄他一句,“我睡覺很安分的,不會亂動壓到你。所以安心睡吧,愛德華先生。”
一片靜悄悄的黑暗中,伊東聽到背後不久便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擡手遮住滿面羞紅滾燙的臉,耳根灼熱,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無奈歎息:“……都說了這不是重點啊。”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未知宇宙生物的吠叫和呼呼風聲,你們就這樣各懷心事地沉入了朦胧夢境,漸漸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