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寸寸割裂,莊雨眠手指微動,眼眸中是一種無由來的局促,直直的盯着那朵闖入的梅花,微微揚起的臉龐,泛着淚光,絕美空靈的容顔此刻也是毫無血色的慘白,柔弱的,讓人心疼。
蘇滿梨不知如何安慰她,也看不懂她眼底的複雜情緒。
“莊姐姐?”
莊雨眠心漸漸冷卻,明明那麼嬌弱,卻又那麼堅強。
“蘇滿梨,你與沈瑜白要好好的在一起,我與她……早就是一段結束的故事,她與我的身份就是天塹無涯,我不會成為你們的阻礙,也不會。”
這就像是一番誓言,莊雨眠放不下那段往事,可她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莊姐姐。”蘇滿梨上前輕輕擁抱她,溫潤的聲音響起:“你并非阻礙,我與你說這番話,隻是覺得你應該知道,你是善良的,謝謝你今天保護我。”
莊雨眠嗤笑一聲,她從不認為自己的善良的,相反,她隻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會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出賣感情,舍棄一切,甚至傷害一個愛自己的人。
“謝謝……”
她還是接受了蘇滿梨的好意,好意提醒:“沈家不是一個好地方,豺狼虎豹,龍潭虎穴稱之都不為過,我能護得住你一時,護不住你一世。”
蘇滿梨松開她,退後一步,笑的燦爛:“我知道啊,可瑜白在這裡,我會陪着她,縱使我知道很艱難。”
莊雨眠看着她,從不解,疑惑,到敬佩,欣賞。
“我知道這很難。”蘇滿梨走到門邊,看到了正在趕來的沈瑜白,不禁笑容滿面:“可她在這,我哪也去不了,人這一生隻有一次勇敢的話,我願意為了她孤注一擲。”
院中的沈瑜白來的匆忙,甚至氣息急促,她在和其他人打聽蘇滿梨的去向,擡頭時,恰好與蘇滿梨的視線撞在一起。
她踮起腳揮了揮手,蘇滿梨便急不可耐的告别,跑了下去。
“慢些跑,小心腳下。”
沈瑜白張開手臂,蘇滿梨穩穩的落在她的懷中,笑嘻嘻的看着她:“可以走了嗎?”
“嗯。”沈瑜白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家,吃好吃的,過新年!”
“好~”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離開的背影,莊雨眠在這一刻竟有些恍惚,若是自己曾經鼓起勇氣……
想到此處,她自嘲的笑了。
“哪有那麼多若是,事已至此,遺憾就是常态。”
她毅然轉身,視線再次落在梅花上,指尖撚起,抵在心口,熟悉又溫暖的感覺。
她将梅花妥善收起,與那鈴铛塵封。
院落再未響起琴聲,誰人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新年結束,街道上的商戶又開始熱鬧了起來,近一個月,沈瑜白發現店内看病的人多了不少,并且都是一樣的病症。
馬芬芳說,幾乎都是外地人,城外每日來的外地人也日漸增多了起來。
“你這咳嗽多久了?”
沈瑜白照常看診,面前的女人,一邊咳嗽一邊回答:“有一個月了,大夫我這病可還有的治?”
女人一口外鄉人的鄉音,沈瑜白問道:“你來自哪裡?像你們這種病症的人還有多好?”
“咳咳咳咳咳……”女人劇烈的咳嗽之後,艱難的吞咽口水:“我來自距離這裡十裡之外的正德城,煥羊村,我們村子好多……咳咳咳咳咳……記不清了,年前就開始了,城中醫館人太多了,我們也是沒辦法……咳咳咳咳……”
沈瑜白蹙眉:“夜裡發熱大概多久,還有沒有其他不适,咳嗽可有血迹。”
女人點頭:“初時隻是咳嗽,咳咳咳……漸漸的夜裡發熱,後來咳嗽後會有血……咳咳咳咳……”
沈瑜白猛的站起身:“沒有咳嗽的病人,趕緊出去,有咳嗽的留下,沈一,關門!”
沈一愣了愣,反應過來趕緊開始操辦,醫館中的人開始慢慢變少,隻有陣陣咳嗽聲不絕于耳。
沈瑜白将此前自己讓蘇滿梨縫制的簡易口罩挨個分發給夥計們,推着蘇滿梨出去。
“這幾日,你就不要到前堂來了,每日出去采買,從後門出去,記住,不管幹什麼,口罩都不可以摘下來。”
蘇滿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是不是……瘟疫?”
沈瑜白沉重的點點頭:“八九不離十,但就算不是,咱們也不能冒險。”
她急着回去,蘇滿梨卻沒有松手,咬着嘴唇:“沈瑜白,我們……”
她并不想讓沈瑜白冒險,身在這個世間,她深知瘟疫的可怕,那可是随時都會要人命的。
沈瑜白耐心和她解釋:“我不會有事,我是大夫,我有義務,有責任救治病人,總不能看着越來越多的人死去。”
“可是……”
蘇滿梨并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她的世界就隻有沈瑜白一個人。
“梨兒。”沈瑜白握住她的手,注視着她的眼睛,笃定的說:“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我不想你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