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之後多雨,春雨連綿,本有些回溫的天氣又降了溫,早晚溫差有些失衡,屋内的火爐依舊沒有熄滅。
沈瑜白從外面回來,将蓑衣取下,三步并作兩步朝着蘇滿梨跑去,來不及站穩腳跟便氣喘籲籲道。
“聽聞朝廷要來人,今日縣令叫我去說了疫情穩定我功勞的事,估計要有一番嘉獎。”
蘇滿梨并無意外,接過她手中的蓑衣道:“咱們這裡本就離上京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若是任由疫情蔓延,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鬧到上京去,朝廷派人來嘉獎也是意料之中的。”
沈瑜白眉眼彎彎:“你說,會有什麼獎勵?”
蘇滿梨思索片刻開口:“估計就是一些田地,或者金銀綢緞吧,我能想到的也就是這些了。”
正說着,馬芬芳也回來了。
“你們說什麼呢?”
沈瑜白與她說了今天在縣令那裡得到的消息,馬芬芳倒是不以為意:“這樣的事情,估計就是走走過場,派個巡撫過來住上幾日,再說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大緻如此了。”
“你們怎麼這麼淡然,我激動的很。”沈瑜白搓了搓手:“我還沒有見過朝廷的人呢。”
馬芬芳詫異的看着她:“不會吧,沈家出了那麼多狀元,當官的更是數不清,你沒見過?”
沈瑜白楞在原地,半晌轉過身,緊張的看向蘇滿梨不知如何回答,蘇滿梨緩步上前,擦了擦她鬓角上的水漬:“往年瑜白是不受寵的,要不是今年有了些許功績,沈家哪會給好臉色。”
馬芬芳點點頭:“那倒是,沈家勢利眼的很。”
沈瑜白松了口氣,差一點就暴露了,還是蘇滿梨機智。
蘇滿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頭,沒有在繼續說什麼。
晨曦破空初照,上京皇城。
琉璃瓦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紅磚,黃瓦,氣勢恢宏,門樓上鑲嵌着璀璨的玉石,每一片都閃耀着耀眼的光輝,仿佛是皇權的象征,讓人心生敬畏。
禦花園中,仿佛踏入一片四季如春的世界,春日裡,百花盛開争奇鬥豔,清風徐來。
樓閣帷幔低垂,薄紗搖曳,紫檀雕琢的桌案前端坐着一位身着墨色錦服長袍的明豔女子,長袍之上繡着絲絲金線,仿佛夜空中閃爍的繁星。
桌案上青綠的青銅鼎燃着香,徐徐輕煙薄霧,她的臉在霧中若隐若現,時間似乎并未在她臉上落下痕迹,隻有鬓角的幾捋白發有些紮眼。
門外傳來了輕而細碎的腳步聲,她耳尖微動,緩緩擡頭,幽深的眼底泛起笑意。
"十皇姑姑。"
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映入眼簾,龍袍上的暗紋在投射進來的日光中隐隐發光,那烏黑的長發束起,發冠之上鑲嵌着翠綠的寶石,細細的珠鍊流蘇垂于兩側,随着身體的擺動搖晃。
青澀的臉龐已經有了堅毅的棱角,淩厲的眼眸也在此刻柔軟。
桌案前的人站起身,走來,腰間的綢帶與長袍相得益彰勾勒着完美的身形,增添了一絲優雅與神秘宛如流雲。
“臣,拜見皇帝。”
門外那人臉上浮現少許不悅,将人扶起:“十皇姑姑,都與你說過好多次了,在這裡沒有别人,你與我就是唯一的親人,不必如此多禮。”
女子擡眸,看着眼前初具帝王氣息的白玉珠,恍惚間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她還是襁褓中的嬰孩呢,一晃時間過去的可真快啊。
“君臣有别,陛下也要習慣才是。”
白玉珠歎了口氣:“是是是,十皇姑姑,說什麼都是對的。”
放眼天下,能讓皇帝如此敬畏的人,也就隻有攝政王白月吟了,傳言皇城二十五年前,先皇突然駕崩,皇女們紛紛争奪皇位,甚至保衛了皇帝的寝宮。
皇城中殺機四起,皇太女白月呈突發心疾猝與先皇塌前,太女妃抱着還在襁褓中的白玉珠狼狽逃出皇宮,找回了藏于民間的十皇女白月吟。
白月吟召集将士,殺回皇宮,将叛黨一一擊殺,将叛亂的皇女囚禁,就在衆人都以為她要稱帝時,她卻竟懷中的嬰兒舉起。
“她,就是你們未來的帝王!”
衆人以為她是野心勃勃時,她悉心教導白玉珠,以為她要垂簾聽政時,她放手讓一個五歲的孩子自己上朝,以為她要徇私舞弊時,她将自己的親衛獻出交于十歲的皇帝,以為她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時,她将兵權交給了十六歲的皇帝。
以為她要忍辱負重逼宮時,她竟在皇帝二十歲時要退位讓賢,回到當初的封地當一個閑散王爺。
白玉珠連夜沖進攝政王府,聲淚俱下懇請白月吟,這才勉強将其留了五年。
“皇帝,如今五年之期還有三個月,臣剛剛将需要交代的事情都寫好了,您可以看看是否有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