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約樓每日賓客滿座,今日卻空無一人。
沈瑜白還未到,遠遠的便看到了門口的侍衛站在兩旁,右手始終在劍柄上,見她的身影,白駒先一步走來。
笑容可掬,躬身行禮。
“七小姐,随我來吧。”
沈瑜白颔首回禮:“辛苦了。”
許是白駒在宮中見慣了那些嬌蠻的主子,沈瑜白對她的态度如此友好,讓她好感倍增。
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解釋着。
“主子說她身份敏感,若是讓人看到,怕是随您有所诟病,便包下了今日的酒樓,與您安安靜靜的用飯,您莫要多想。”
沈瑜白其實并不在乎白駒的解釋,白月吟在她心中已然有了刻闆印象,那日的狠厲記憶猶新,她也隻是苦澀的笑了笑并未說什麼。
進了包廂,屋内隻有白月吟一人,白駒站在門外等候指示。
“白駒,你就這伺候吧。”
“是。”
白月吟站起身,溫和的眸子讓人覺得那日的冷冽恍若夢境那般不真實。
“瑜白,來坐下。”白月吟沉聲說:“白駒,告訴店家可以上菜了。”
白駒出去了片刻,小二便端着一道道香氣撲鼻的飯菜走來,琳琅滿目竟堆滿了桌子,其中甚至還有一隻炙烤全羊。
這樣的菜式在鎮子中可不常見,尋常百姓更是奢望的。
放置全羊的盤中,擺放這一把匕首,沈瑜白不自覺将視線停留在上面。
白月吟是敏感的,意識到她的情緒,便拿起了匕首。
“這全羊難得,上次與你說七日,其實就是為了等這道菜,你嘗一嘗。”
說着她割下了一塊肉,遞到了沈瑜白的唇邊,萦繞的熱氣香氣的羊肉在此刻竟勾不起一絲食欲,她勾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起身便要跪下。
卻被白月吟托住,眼底的光迅速暗淡,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落寞。
“你怕我?”
沈瑜白眉心劇烈跳動,連忙跪下:“草民惶恐,您身份尊貴,草民……草民隻是……”
“上次吓到你了。”白月吟并不想聽那些冠冕堂皇的話,眼底劃過一絲愧疚,耐心道:“是因為婁清官的死對嗎?可是瑜白,她不該死嗎?”
沈瑜白低着頭,心中百味雜陳,思索着如何脫身,就在此時,白月吟坐直了身子,視線落在她的頭頂如芒刺背。
“瑜白,這是一把刀,交給尋常百姓或許隻是殺雞宰羊,可同樣一把刀,交給官吏,便是奪人性命的勾魂鎖鍊。”她将刀柄旋轉,抵在了沈瑜白的心口:“如今,我将她交給你,它又會是什麼呢?”
沈瑜白臉色蒼白,頭低的更深了,胸口起伏劇烈,刀柄點在心口,仿佛下一刻便會刺穿。
白月吟仿佛極有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片刻後,沈瑜白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再次啟眸,那份恐懼被壓在心底,升起的事蓬勃的求生欲與謀略。
她擡眸,與白月吟坦然對視,視線下移落在那匕首之上,刀身上油漬已經凝固,漸漸黯淡。
她接過匕首,手掌與之把玩。
“在草民手中,它就隻會是一把匕首,防身,自衛。”
白月吟微微蹙眉,在她心中自己的女兒不該如此怯懦,她應該是殺伐果斷的,如此優柔寡斷,讓她心中不悅。
“瑜白,一味的自我保護,隻會換來其他人的變本加厲,并不會收獲适可而止,逃避也不會得來自己想要的結果。”
沈瑜白淺笑,道:“可是大人,草民是子民,并非權利者,何談這些呢。”
是啊,沈瑜白隻是一介平民,若是拿起刀刃,估計死的更快吧,老實本分才是應該的。
白月吟身體前傾,握住了刀柄,眼底寒意乍起:“若是,這柄刀,在沈家主母手中呢?”
沈瑜白挑眉:“可那與草民有何關系呢?”
白月吟心中一驚,難道沈清钰并不想将沈家傳給她們的女兒?那是否代表自己有機會将女兒帶回去繼承王位!
她摩擦着手掌,沉聲道:“那義女之事?”
沈瑜白叩首:“草民受寵若驚,還望大人再仔細斟酌。”
這就是拒絕了呗,不過白月吟并不着急,如今她們的身份并未挑明,沈瑜白拒絕是合理的。
白月吟收起眸光,笑說:“吃飯吧,今日便不說此事了。”
沈瑜白識時務,沒有追問,心中自有盤算。
一頓飯吃的心驚肉跳,走時,門外多了一輛馬車,她滿心都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也沒有在意,加快腳步走了。
她走後,馬車上的人走下來,目光沉沉望着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徑直走進了酒樓,白月吟似乎心中早有準備,淡然的端起酒杯,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