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淪落到和你一樣的境地?”竹知雪淡淡的發問頓時打斷了胡魯克的嘶吼,她推開江淮霁,不顧他的阻攔,走進牢内,站着俯視他,“可惜了,如你所見,我活得好好的。”
“啊——”胡魯克面目扭曲,“不!你要死!我要你死!”
江淮霁拗不過她,怕她出意外,跟了進去。
一撩衣袍,她蹲下身,拽着胡魯克的頭發,逼他和自己對視:“讓我猜猜,他許諾了你什麼?”
“他讓人和你說,隻要你一口咬定是你派巴紮和我套軍情的,就能把我拉下馬,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她觀察着胡魯克的表情,嗤笑一聲:“不止如此,他還和你說,依他的能耐,隻要你和他合作,他很快就能把你接出去,是嗎?”
“死!死!”胡魯克滿心恨意,喘着粗氣,半個字不肯吐露。
竹知雪一松手,他的頭頓時磕在地上。
她施施然站起身,拍了拍被弄髒的手,接過十分有眼色的獄卒遞過來的帕子仔細擦了擦:“謝謝——不過就我如今還能自如進出廷尉寺來看,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你想拉我下水,可我能找到證據自證清白,你想靠焦正平脫身,可他如果被查出來陷害我,還能在丞相的位置上待多久呢?”
“你看你現在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多可憐啊。”
“啊啊啊啊啊!!!”
胡魯克被刺激得連連嚎叫,掙紮着要去抓竹知雪的腳,被她輕巧躲過:“你一天不招就得承受一天的酷刑,如果招了還能有個稍微好點的待遇,畢竟你好歹還是個質子。”
“或者你也可以賭一賭,拿你多熬幾天刑獄去賭焦正平能赢。”
胡魯克這回沒有鬼叫,反倒是沉默下來。竹知雪接着逼他:“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招還是不招?”
“你要想好,你若是不招我還有别的辦法取證,而你若是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沒法解脫了。”
胡魯克沒作聲,像是要打定主意賭一場。
“三。”竹知雪拿出了獵豹捕獵的耐心,一邊觀察着胡魯克的表情。
他依舊沉默,隻是眼神閃爍,看着有些動搖。
“二。”竹知雪心知勝利在望,進一步施壓。
他張了張口。
就在他張口的瞬間,胡魯克突然僵直一瞬,倒下了。
江淮霁眼神一凝,銳利的目光射向一旁的獄卒。那視線隻停留了一瞬,在對方發現之前收了回來。
他悄無聲息地朝竹知雪的位置挪了過去。
竹知雪蹲下身,伸出手要去探查胡魯克的情況。就在她的手要碰到胡魯克時,癱倒在地的人忽然聚起全身的力氣像鬣狗一樣瞄準了獵物的頸動脈,猛地往前撲過去。
“小心!”“大人!”
江淮霁在瞬間反應過來,拉住竹知雪伸出去的胳膊把她往自己這邊一拽,護在身後。
一旁的獄卒在胡魯克暴起時便抽刀而出,在胡魯克驚懼的眼神中揮刀朝他的脖頸砍下去。
霎那間,鮮血噴湧,人頭落地。
“嘶——”江淮霁拉的那隻手昨日剛承受了兩人重量的下墜力道,此時被猛地一拽,疼得她恨不得抛去那條胳膊。
“為何殺他?”江淮霁像是被燙到了,慌忙松開竹知雪,忍着怒意質問。
獄卒立馬跪下,向江淮霁請罪:“大人!小人見他想要傷竹将軍,一時情急這才——”
“罷了,暫且将你收押,該如何處置,待我找陛下定奪。”江淮霁沒追究下去,令人将他綁住關了起來,匆匆往外走。
竹知雪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上:“他也是無心,你為何……”
江淮霁腳步未停,額頭上冒出汗珠:“首先,不論他出于什麼目的,擅自斬殺嫌犯者當斬,擅自斬殺他國質子者依舊當斬,這都是律法鐵條。”
“其次,他的身份絕沒有那麼簡單。”江淮霁沖出牢門,緊急聯系了知根知底絕無可能背叛的幾位下屬,找了其中的仵作去牢房驗屍,讓剩下的去查獄卒的身份背景、常去的地點以及家中有沒有查不出來源的财寶。
“你是懷疑他有問題?”竹知雪目睹了他的部署,回想起方才胡魯克突如其來的反悔,細想确實有問題,明明都快忍不住妥協了,為什麼會在最後來突襲這麼一出?
一個斷了四肢的階下囚會在什麼情況下扛着受刑的風險抓着渺茫的成功幾率去偷襲一個身懷武藝并且四肢健全的人呢?
與其将其解釋為是一時抽風倒不如說是困獸之鬥,亡命前的最後一搏。
“我看到了他袖□□出的銀針,隻是他離得太近,我來不及阻攔。”江淮霁解釋,“方才在牢裡沒揭穿不過是為了穩住他。”
“原來如此,不過如今質子死了,你該如何交代?”竹知雪想起死者身份特殊,不由得生出幾分擔心,“如今鴉茶正與大梁議和,會不會影響大梁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