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緊緊盯着艾爾海森的側臉，神秘兮兮地說：“我剛剛看見克莉絲汀和誰在一起你知道嗎？”

“在你說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你，這是他們的隐私，最好不要到處說。”他說。

莉芙拉頓時噤聲，睜着眼可憐兮兮地看向他，嘟囔道：“那我不說了。”

“如果你要說的是你那位朋友和酒館那位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艾爾海森摸了下她的腦袋，随即将手邊的食物盒子遞過去。

他們經常出現在教令院附近，有時艾爾海森在咖啡館也會看見他們在街上，他無意窺探别人的生活，隻不過是她的朋友，有些印象。在此之後他并沒有向莉芙拉說明，除了他沒興趣之外，更多的是朋友的事不應該從其他人口中得知。

聞言，莉芙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詢問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所以隻有我不知道。”

克莉絲汀是不是沒有把她當朋友？

似乎是聽出她話音裡的失落，艾爾海森輕輕笑了聲：“還記得我說過的私人空間嗎？”

“但是我不想，戀人和朋友都一樣，不應該任何事都分享嗎？”她蔫頭聳腦地低下了頭，拿着叉子戳那份美觀程度大于美味程度的米圓塔。

他垂眼，若有所思地打量那份可憐的餐點，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拿走了叉子。

“那隻是你個人的觀點，身為你的戀人，我已經在盡力完成你的要求，如果你需要的是所有人都這樣對你，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不是特别的那個？”

艾爾海森鮮少在她面前要求自己必須是特别的存在，冷不丁一提，莉芙拉心中還有些惶恐不安。

事實上，他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她在鑽牛角尖，他可以使用一些手段收回她的思緒。

他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其實也不是，隻是他們已經發展到了很親密的階段，可我一無所知。”她張嘴咬住，舔了舔嘴唇上黏膩的奶油。

艾爾海森不置可否，見她吞咽下去，就繼續喂她，她的想法很好理解，大緻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即使是朋友關系，也希望對方将她放在第一位，莫名的占有欲。

這點在她幼時護食時就已經有雛形了，他早就見慣不驚。

莉芙拉同時陷入沉思，麻木地張嘴接受他的投喂，直到實在是吃不下才擺擺手。

“我這樣是不是很煩，如果我去問她的話，會不會給她帶來困擾？”

他低頭掃了眼，動作自然地解決了她吃剩下的米圓塔，語氣平靜道：“别人我不知道，如果單論我個人，我會覺得麻煩，因為你剝奪了我的私人空間，但我會選擇包容你。”

“為什麼？”她霎時忘記了在酒館裡被他捉弄的小插曲，哼哼唧唧地埋進了他懷裡。

艾爾海森摟住她，強勁有力的臂膀将她的身體環住，極其有安全感的姿勢。

她聽到他從容不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這顯而易見，我無法幹預你的選擇，而你需要的對我來說也不是必須堅守的，包容可以換來和平，你覺得我會怎麼選？”

“啊…好冷漠的回答，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愛的表現？”莉芙拉頓時喜笑顔開，眯着眼擡頭親他的下巴，“你願意為了我而改變自己，包容也是愛。”

他靜默一瞬，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這本來也不是一個問題。

當然不回答不代表否認，那隻是一種含蓄的表達。艾爾海森為人處世有自己的一套準則，當他會為某人某事退讓，要麼是那件事無關緊要，要麼是那個人足以讓他割舍某些堅守。

莉芙拉逐漸忘了克莉絲汀的事，興許她隻是還沒想好怎麼和她說明，畢竟她先前和梅爾水火不容，猝不及防就在一起的話，她也會擔心朋友是否有做好心理準備。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莉芙拉心中的疙瘩早就被艾爾海森調理好了。

外人看來，他是個冷漠無情的極緻理性主義者，莉芙拉卻覺得他是個優秀的心理輔導師，即使他說的話毫無溫情可言，可卻一針見血，總能安慰到她。

艾爾海森是個好人，很好的人。

……

翌日，教令院。

莉芙拉剛從辦公室出來，她是來送畢業資料的，安娜自從得知她的畢業去向是自由職業，就開始對她感到失望透頂，甚至不願意和她說半句話，似乎是覺得這些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了。

不過她的其他學生也很優秀，天才永遠是稀缺資源，但教令院不缺天才。

她走出梨多梵谛學院，正想去艾爾海森那邊看看，等他出來就一起回家，剛到大廳，就聽到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邊，從他們口中聽到了艾爾海森的名字。

“沒想到那家夥會選擇一份如此平庸的工作，他向來傲慢，你們也知道的。”

另一人聳了聳肩，語調随意：“天才和我們這些普通人當然不同，我們是不會懂的。”

“沙裡，别在背後議論人。”

“這也不是第一次，更何況艾爾海森就算聽到也不會管的，這也是我最讨厭他的一點，看起來高高在上，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裡。”

一行人的腳步忽地停頓下來，沙裡看向站在面前的少女，隐約有些眼熟。

“有一點你說的沒錯，艾爾海森和你不同，他也确實不會管，因為你實在是太蠢，跟你争執會拉低他的檔次。”

莉芙拉面無表情地說完，眼神輕描淡寫地從他身上掠過，看起來氣惱卻在隐忍。

“他從沒有把自己置于高處，如果你實在很在意他，或許一開始你就該試着和他成為朋友，他并沒有那麼不近人情。”她說。

沙裡羞惱不已，礙于面子并沒有對女士無禮，他壓低聲音：“可他從沒有平等地看過我，那是天才的傲慢，他根本不屑于社交，更别提交一個不如他的朋友。”

“天才、傲慢、理性…”莉芙拉目光看向不遠處，艾爾海森站在那裡，注視着她。

她頓了下，接着道：“這些都是你對他的刻闆印象，換句話說，這是你給他貼的标簽，他從沒有瞧不起任何人，事實上隻要你真誠地和他交往，會發現他是個不錯的人。”

“……”沙裡啞口無言，無助地将目光投向身邊的同學，冷不丁看見那邊的人影，他立在門前，臉色一如既往的沉靜，似乎發生任何事都能做到鎮定自若，亦或是他壓根不放在心上。

他内心焦灼煎熬，隻想盡快離開這裡，草草地說了句：“誰說我沒有想過要和他成為朋友，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能和他平等地交流嗎？算了，就這樣吧。”

說罷，沙裡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教令院。

走前他回頭看了眼，艾爾海森那張始終漠然的面孔浮現在眼前，沙裡想起入學時，他曾經幫助過自己，算是個道德感挺高的人，隻不過沙裡得知他是艾爾海森之後，就全然忘記了這回事。

他的确心胸狹隘，差點就和艾爾海森成為朋友了，他那家夥，應該還不錯。

艾爾海森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