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黑白配色更适合大少爺！”

魅生仔細為戮世摩羅理好衣衫，撫平褶皺，連胸口上的小配件都不放過，“大人您快看，大少爺穿這身更顯貴氣！”

“那當然，這可是我特意挑的好料子。”

“但總感覺還是缺了點什麼……”緞君衡咂摸咂摸下颌，攤手，一串寶石突兀出現在他的手掌心中，“來來來，戴上試試！”

這串寶石可是過去宙王賞賜給他的，一直以來也沒什麼用處，現在倒是可以拿來配配臭小子的新衣服。

“就為了給我量身衣服？”

“你港蝦米？”緞君衡擡起頭，彎着的眉梢上透露出滿足的喜悅，他當然知道臭小子指的是什麼，但不妨礙他想皮這一下，“不然呢？”

“難道非要把你關起來，用鎖鍊鎖住，這樣才算是懲罰？”

“不然呢？”戮世摩羅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開玩笑似地說：“或者直接把我殺掉，這樣也可解恨，不是嗎？”

“唉——”緞君衡倒是沒想到這小子能吐出這麼驚悚吓人的話，話說他在臭小子眼裡難道一直是這樣的形象嗎？

心裡升起點兒小脾氣的他決定要給這臭小子一個小小的教訓，當即捏緊拳頭，在戮世摩羅的目光中擡起手臂，不輕不重地敲在青年的額角，“臭小子，虎毒不食子，何況為父是你的父親，決不會傷害你。”

“一日為父，終生為父，這是我對你的，永遠的承諾。”

曾經也有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那個人還是因為各種原因舍棄了他。

戮世摩羅本該對緞君衡說出的話不屑一顧，那承諾在他看來比路邊的野草還廉價。可說出這句話的人是緞君衡——是那個總是和他搶雞腿吃的緞君衡，是親自教導他畢生所學的緞君衡，是總是找些莫名其妙的可笑理由拉着他一起闖禍的緞君衡。

天空已經被夜幕完全占據，暖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頰上，身上的新衣是他喜歡的款式，腰上的寶石閃着銀白色的光，戮世摩羅忽然覺得……有必要如此嗎？

“老狐狸，你心知肚明，我不可能留在中陰界。”

“小空，有些鳥兒天生就屬于天空，我想要的，僅僅隻是為鳥兒提供一個可供歇憩的落腳處。”

我不需要你留在中陰界，不需要你放棄你的目标和理想，不需要砍去你的翅膀讓你不得飛翔，我想要看見的，是自由翺翔的鳥兒，是自由快樂的你。

緞君衡真正想要的，是兒子們都能無病無憂，自由開懷地生活，偶爾能想起來他這個老父親，能回來看看他。

“臭小子，我隻是怕你忘記我們，忘記中陰界還有個老父親和小弟。”

戮世摩羅從不把自己看作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隻不過因為一場意外而誤入這個世界，他甚至把身邊一切都看作是一場利益交換，現在有人告訴他——我愛你，怕你忘記我。

在戮世摩羅的記憶裡，緞君衡極少給他和十九講些什麼人生大道理或雞湯，更多的是手把手教他們如何揮劍，如何驅使控靈術，仗着一身資曆調侃他和十九怎麼笨笨的，竟然不能看一遍就學會。

緞君衡基本不許他出遠門，也不讓他去人多熱鬧的地方，怕被宙王或是其他的人發現他身上藏着的秘密，怕他成為砧闆上待宰的魚肉。但吃穿住行，緞君衡都給了他和十九最好的，防身靈器更是拼命塞，生怕不夠用。

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不需猜疑，不需忙碌，僅僅隻需要考慮晚飯時如何把碗裡的青菜夾給十九的日子。如果他不是史家人，是不是他的童年就會是這個模樣的？

可惜沒如果，他已經選擇了成為戮世摩羅。

“别煽情了，肉麻死了。”

戮世摩羅别過頭，藏起自己臉：“時間到了，我必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