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堪薩斯的土路中央。
道路兩旁男女老少雙手合十,兩條隊伍經過他身旁,虔誠地禱告,路過他兩邊。
他們都朝他的頭上點了點,在當地是祝福的意思。
明謹令疑惑地環顧四周,但是他除了環顧,什麼都做不了。
禱告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了。
他動了動手指,禱告聲一下消失,耳朵轟鳴一聲,自己躺在地上的觸感一下變得清晰,他這是被毒昏過去了,眼前一下就黯淡下來。
紀風煩躁地敲敲手指:“有信号了嗎?”
“報告長官,還沒有,他們都屏蔽了。”
“啊……”周圍的軍官一片嘩然,現在隻能靠裡面的人自發努力了,但沒有支援和通訊的情況下,結果隻怕是兇多吉少。
這意味着他們很有可能要失去堪薩斯。
紀風有些艱難地開口:“财務部的可以開始計算損失了。”
周圍的人都帶着一種默哀的眼神看着他,失去堪薩斯,星艦很快就能獲得糧食補給,接着慢慢把兵力注入到這顆星球上,事态就變得更加嚴峻——或者不可颠覆,更嚴重的後果,在場的人們暫時不敢想。
一個軍官開口打斷沉默:“我去組織一條封鎖線。”接着沖紀風敬禮。
紀風突然怔怔地看着桌子旁那張空椅子,那張陸錦和坐過的椅子。
“等等。”紀風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像蓋了一層霜,“你們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是把那個在堪薩斯的軍醫帶回來吧。”
軍官歪着頭看着他:“他叫什麼名字?”
“明謹令。”
如果非常不幸,星艦的動作真如他們預料般的那樣迅速,那他作為叛軍首領,很快就會被拉出來槍斃,假設明謹令能回來,那麼好歹陸錦和不必孤身一人。
雖然,他非常不想讓那臭小子占便宜,他不屑地想了想。
軍官走了,剩下的人也都去忙自己的事情,空曠的辦公室留下他一個人,連酒杯放下都會留下不甘的回音。
陸錦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身邊的侍衛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你冷了,陸先生?”
“不……沒有……”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火爐,讓侍衛加了一把炭進去。
不凍港,明湖湖畔,天色微微亮,還下着小雪,地面被白色覆蓋。他正在和地球以及三号行星的貿易人員談判,談判很順利,沒有出什麼差錯,貿易額也讓雙方滿意,他隻需要做的就是蓋蓋公章,幾乎就是當個吉祥物的功夫。
明湖也是終年不凍的,冷風刮過,他盯着湖面上的一條條波瀾發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頻道設備,紀風的頻道是灰色,大概是在休息或者公事公辦。
他承認自己有些惦記他了,但他還是沒有想好是否要簽下那張結婚協議,他拿不準,也就不好意思再去找紀風。
火爐裡的炭不時發出開裂的響聲,令人感到安心。
他還真的有點冷。
明謹令感受到一股涼涼的液體從脖子上留下來,這幾年的行醫經驗告訴他,大概是血,保護他的幾個壯漢應該已經沒有了氣息。
狗日的戰争狂。
他扭動着身子從屍體下面爬了出來,車廂是斜着的,已經失去平衡,在他昏死過去之後,大概又用炮火洗劫了營地一番,順利把他的救治基地變成了廢墟一攤。
幾束手電光在窗戶外面照了照,外面還不時飛過一兩聲槍響,大概是查殺。
他摸了摸腰間,腰上的槍還在,他的槍法不精,但是隻要距離夠近,就不成什麼問題,問題是以他的水平,很有可能還沒靠近,就先被别人送走了。
真的是有點煩,怎麼這一天天的,沒個太平。他盯着腦袋上那束光,這麼久都沒有救援,估計是通信已經被截胡,外面的人也怕誤傷友軍,不敢輕舉妄動。
他短暫思考了一下,以他的計算機水平,光是開機打開程序文件就費勁,更别說跟星艦的軍工人員幹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帶着營地最後一批人點燃炸藥庫,直接炸開一個豁口逃出去,外面的增援看到裡面炸藥庫被炸掉,定會起兵響應。
當務之急,就是看看這裡還有誰活着,以及摸到炸藥庫去。
過了一會,周圍陷入一片黑暗,他慢慢摸索過去,外面也是黑的,還沒有架燈,來不及思考到底是什麼情況,他沖着主營地,腳一滑突然摔了一跤,幾雙手扒拉頭腳,把他拉進一條地道裡面。
媽的,這就被抓到了?!明謹令劇烈掙紮起來。
“别動!自己人!”幾個黑影籠罩過來,眼睛面前還帶着戰術護目鏡。
“你是醫生?姓明的。”
明謹令一愣:“是我。”
“指揮部讓你回去,我們現在接受上級指令滲透進來,帶你回去。”
明謹令扯了扯嘴角,愣在地上:“走?”
“對,現在就把你帶出去。”
“不……我不要走。”
幾個人面面相觑,這個醫生發的什麼瘋。
明謹令喃喃道:“他們把我的實驗标本殺了……他們把那幾個運輸工人全殺了!”他抓住一個士兵的防彈背心狠狠地晃了晃,“他們就把槍放在他們的胸口上,就這樣把我的實驗标本殺掉了!”
“醫生,你先冷靜。”一個看起來像領頭的示意他壓低聲音。
“我在堪薩斯起碼可以寫五篇論文!篇篇震驚世界!”明謹令壓低了聲音咆哮道。
一個士兵小聲嘟哝:“我看你也要變成論文了。”
幾個人看鬼一樣看着他,過了好久他們才慢慢開口:“那你打算怎麼做?”
“把炸藥庫炸開,讓增援打回來!堪薩斯必須是我們的。”
幾個人忍不住憋笑到顫抖,隻有隊長默不作聲。
“你知道現代的火藥都是非常穩定的,除了數據控制,基本不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