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商正色:“那肯定是江湖傳聞有誤了,也不盡天下人都要一副仁義道德的做派,我們清溪之源一向逍遙自在,臉面什麼的累贅之物于我們也不稀罕,如果别人想要我們倒是可以給點兒臉。”陸商記恨着他師父被追殺的事,對秦國人格外的沒好臉色:“不過,對于禍亂天下的逆臣賊子,我們清溪之源骨氣硬脾氣傲,是絕不屑于假意逢迎的!”
莊與錯過陸商,看到遠遠往這邊來的人影,眸色微微的一變,但是陸商沒瞧見,他搖着風流扇,卻說着誅心話:“草民在坊間也聽來好些有關秦王與重華大人的風月事,确然,秦王與帝姬站在一處,郎才女貌,是瞧着般配,可秦王一介要注定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盜世逆臣,焉何能與皇族嫡尊的帝姬挨在一塊兒?他日秦王懸首示衆于天下,帝姬還當如何自處?和秦王一樣背負個叛國逆世的罪名寡度一生嗎?當然,這些坊間的風語謠言,我是一個字也不會信的,要真有心去聽,秦王與梅莊主的風流韻事倒更值得一提。”
他頓了頓,不顧莊與陰沉的面色,繼續搖扇笑道:“秦王面色如此難堪,是因為草民戳穿了秦王心窩子的話了嗎?秦王是聰明人,無須商多言,也該離皇族遠遠兒的,離和皇族有關的人都遠遠兒的,别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您呐,本本分分做個逆臣就行,傷心傷肺的情劫您還是别渡了。或許将來太子殿下感念秦王這一點點恩德,還會留陛下一條命,讓您也看看,太子統治之下的山河人間,是怎樣的強盛繁華!”
“住口!”
身後一聲炸雷般的呵斥,景華匆匆而來,隔着水潭便呵斥出口,他提着袍子三兩步踏過水石路過來。
陸商被喝得心如鼓擂,回過身驚愕得看着太子。
重姒見人來,又見莊與含氣看人,心中啧歎,真真是冤家路窄。
景華才和拂念說了幾句話,就過來小弟子匆匆通傳,他失态的撂下人就趕過來,還是晚了一步,他雖隻聽見後面幾句,可他了解陸商鬥唇合舌、毒嘴詭辯的的毛病。唇舌有時可為颠倒乾坤的利器,有時也是傾覆大廈的禍端。他這兩日辛辛苦苦,才在秦王面前得個好臉,陸商幾句話,頃刻就将這點好顔色擊個粉碎,心中不免懊悔,怎麼就叫了他來。
景華看見莊與看着他,那種掌掴般的灼熱又在他臉上燒起來。
他走過來,擋在莊與身前,陸商忙跪下請罪,景華正色嚴辭:“禍從口出,你再管不住你這張嘴,早晚教人拔掉舌頭。”陸商叩首認罪,伏地不起。
他面前是太子,太子身後是秦王。
景華把陸商撩在哪兒,轉過身對莊與道:“底下人沒管好,我回頭狠狠教訓他,那些混賬話,你别放在心上。”
莊與抿緊唇線轉開了目光。
景華知他心中定然介意,也怪陸商這次實在過分,可畢竟是他底下的人,到底還是要護短些,若真要向秦王讨罰,恐怕不能輕易作罷,隻好厚顔無恥充無賴馬虎,又說了兩句道歉話,帶着陸商趕緊溜了。
晌午了,瀑布激落如金戈鐵馬,水色蒙塵,水霧激蕩。
莊與望着景華的背影,不自覺地摸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袖子被輕輕地拽了拽,他從出神中回來,看着年輕的姑娘。
她問道:“他說的話讓你覺得在意?”
莊與道“沒有,他說的都是實話,我又怎麼會介意?”
重姒輕輕地笑了笑:“就是實話才會讓人在意。”
莊與默了片刻,淡淡道:“晌午了,回去用飯罷。”
他提袍走上水石路,重姒提裙跟在他身後。
岸芷濃新,倒映入水,将那潭水染得仿若翠色琉璃一般,飛濺的霧珠兒微微蕩漾着波兒,波兒上浮着二人的影兒。
走了幾步,她忽然拽住莊與的袖子,在他回首時笑問道:“他們這樣欺負你,你想不想玩個有意思的事兒,也戲弄他們一回?”
莊與彎眼笑起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