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亦奮力掙脫捆鎖,朝他伸出手去。就在她的手要碰觸到他的手時,她的四周突然飛來數十根鐵棍,轉眼就相互勾結成一道籠子,将她困在裡面。細小的火蛇從大蛇身中分出,爬上鐵籠開始腐蝕熔化,但不夠。洛晚天操縱着,讓大蛇整個纏繞住鐵籠。而與此同時,無數冰戟刺進蛇身,大蛇劇烈的掙紮晃動着,幾近散裂,籠子也被了抛出去。
洛晚天動用一切修為念動咒語,大蛇再次被控制住,時明時滅的蛇尾纏繞上鐵籠,籠子已經被腐蝕出一道口子,蛇鱗劍光橫斜,幾根腐蝕過的鐵棍铮然斷裂,他催動大蛇再竭力往前,向她伸出手:“阿栖,快把手伸給我!”
譚璋渾身浴血,視野模糊鮮紅,他卻忽然站起,槍吟長鳴,囚禁住她的鐵籠被瞬間打散。他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拽向身後的同時,一槍出招如騰龍擊空,正中蛇頭,大蛇在瞬間碎裂坍塌,洛晚天受到巨大反噬跌擲出去。
洛晚天絕招不成,又遭反噬,知大勢已去,他隔着白雪灰燼看了雀栖一眼,恨恨捶地,林起蛇鱗劍往宮外躍去。
花弄蕭衡等人也躍檐消退,禁軍追出宮外,宮前滿地狼藉,屍橫遍處,血水浸河,灰燼雜着雪落,阙樓将傾。
四下裡卻很寂靜,天子朝臣們互相攙扶,面上都是劫後餘生的狼狽和驚悸,再沒有那堂上激烈傲慢之相。
潘穆阊撣去袖上灰,驚憤凝重,低聲說:“如你所料,果真是計!
玉提闳望着烈火焚燒的漆黑的夜幕,丢掉手中刀,狠狠一啐。
譚璋跪倒在一片血水裡,顧傾上前去扶,他幾近暴怒地一把推開,踉跄着站起來,卻茫茫然不知該看向哪裡。
誰也不敢再動他了,過了許久,他卻突然安定下來,面色變得沉靜如水,就連呼吸也變得平緩。所有人都沉默地不敢說話也不敢動,空氣在一瞬間凝固起來。他緩慢地站起來,淡淡吩咐道:“韓鐘,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一旁的侍衛走上前來跪在他面前,他手裡捧着韓鐘殘存的顱骨,悲痛哽咽在喉:“王上,韓鐘将軍他…他……犧牲了。”
譚璋猛然後跌兩步,顧傾上前扶住他。譚璋的面容終于露出些悲痛之色:“是麼?連他都死了……”他伸出手去,摸到顱骨上,觸手冰涼——一雙眼睛凝成了萬年寒冰,漆黑的瞳仁凝固成最後的堅毅和詛咒。
他的手微微顫抖,收了回去:“以大将軍之尊,好生斂葬了吧!”
他往前走,顧傾攙扶住他。
“叫太醫吧。”譚璋道。
天将亮的時候,顧傾站在長階上看日出,雪下了一夜,天亮時停了,朝霞紅的像被血浸染了一樣。阙樓大火已經撲滅,不過也已經燒成了焦黑的廢墟,階下的屍體也已經被搬走處理,地磚上的血還殷紅,仿佛那雪好像沒落過。
風吹着他的衣袍,他衣前的錦絡上少了一顆玉珠,他不清楚那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離開時也沒把珠子還給他。
景華走過來,瞅了一眼發呆的小公子,揣着袖子道:“顧公子放寬心,我已經和你老子娘打過招呼,不會訓你的。”
顧傾看他,他今日脫掉了那身厚重的玄袍,換成了輕簡白衣,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就問道:“殿下你要去哪兒?”
景華笑道:“這會兒,我自然應該在母後榻前侍疾盡孝啊。”又看他道:“不過顧公子呢,任重道遠,需得在這宋宮多住幾日,一來為宋王做些善後之事,二來……”他擡眸瞧了一眼燒毀的阙樓,又掃了一眼階下的狼藉,挨近他道:“這二來,宋宮修繕需得一大筆銀子,我掏空東宮也出不起呀,你看着那幾個老東西,想法兒讓他們吐了銀子再走。”
顧傾拿眼睛偷偷斜他,嘟囔道:“秦王放的火,怎麼不叫他賠……”又道:“他們還拿走我一顆好貴的珠子呢……”
景華沒聽清他後一句說了什麼,當然他的心思也都在前一句上,心道,人還沒想好怎麼哄,哪兒還敢跟他要銀子。
顧傾自然明白要秦王拿銀子是決然不可能的,就也沒在這事上多想,放眼望着頹景殘墟,道:“這一把火燒的這樣慘烈,但願真的能平朝中言論風波……”他看景華,面有憂色:“殿下,若他們還有說辭,要繼續上谏議儲呢?”
景華卻笑了起來,他看着那升起來的朝陽,迎着光道:“盡管谏吧,樊籠已破,那陳詞濫調,不會再是我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