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沉溺》沅荔/文

2024.9.11 晉江文學城首發

十月中旬的傍晚剛下過一場雨，天色還依舊陰沉沉的，空氣中泛着潮濕的氣息。

秋風一掃，落葉撲簌簌的旋落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

香山别墅區。

一樓客廳中的法式水晶吊燈映照着屋内的素雅精緻的裝潢，奶白色摻着灰調大理石瓷磚鋪滿，盡顯低調奢華。

季思眠筆直的站在客廳中央，身上還穿着剛剛新劇拍攝定妝照時，未來得及換下的白色暗花長裙。

頭頂上閃爍的燈光晃的季思眠眼眶發酸，她精緻明豔的小臉上泛着蒼白無力之色，朱唇輕抿，濃密卷翹的睫羽微垂，往日明亮如溪的眸子，此時也黯然了許多。

身上的白色衣裙更顯得她身形單薄，黑發披散在背後，有些淩亂，卻絲毫不影響她泠然不凡的氣質。

二樓樓梯處有人下來，聽到聲音的季思眠擡眸望了過去。

“你還好意思回來！”

一道年邁有力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滿頭華發卻精神抖擻的老太太拄着紫顫木的拐杖緩步走了過來，身旁有人扶着，後面還跟着兩個衣着華貴的婦人。

“奶奶。”

老太太把手中的拐杖往大理石地闆上狠狠敲了一下，兩者摩擦發出的尖銳聲響，刺的季思眠心中泛起一陣無措。

“别叫我奶奶！”

一旁的貴婦人攙扶着面臉怒氣的老太太，坐到了沙發上，又小聲安撫着她。

看到還站在原地不動的季思眠，瞥了她一眼，涼涼開口:“我說眠眠啊，沒想到你竟然不是我們季家的大小姐，現在還回來幹什麼？”

“就是，沒看到老太太被你氣的都快站不住了嗎？”諷刺的話語不斷從她們的口中吐出來，像是一個個刀子戳進季思眠的心窩上。

“你媽，哦不對，連自己的孩子都能認錯，也不配做個母親。”

聽到這句話，季思眠忍不了了，她擡起沁亮的烏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嗓音如寒霜般:“大伯母還是注意自己的言辭比較好，就算我不是季家的大小姐，也輪不到你來置喙我！”

“你——”

“好了！”

“都不要吵了！”老太太直接發話，闆着臉：“思眠，既然已經證實你不是我們季家的孩子，那麼從今日起你就搬出别墅吧。”

說着伸手拿過一旁的文件遞給季思眠。

她眼睫輕垂，緩緩伸出雙手接了過來，涼薄的紙張透過指尖傳遍四肢，映入眼底的就是親子鑒定四個大字，灼的季思眠眼眶微微發燙。

白色張的右下角清楚的寫着季思眠與季岩，王雅青不構成血緣關系。

“好了，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吧。”

季思眠壓下即将溢出喉嚨的哽咽：“爸媽知道嗎？”

大伯母看了眼老太太，見她沒有阻攔：“他們能不知道嗎？！你最好自覺點，畢竟你現在也算是公衆人物，别到時候鬧出更大的笑話。”

這話的意思是季岩和王雅青知道，但是他們默認了，任由奶奶将自己趕出去。

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他們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連一場告别都沒有嗎？

季思眠攥緊了手中的紙張，沉吟了會兒。

樓梯處又走下來一個人，是管家王伯。

手中拎着個淡粉色行李箱，放到季思眠身側。

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季思眠沒說話，對着老太太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往日清脆甜糯的聲線此時變得有些沙啞：“感謝二十多年來季家對我的包容和照顧……”

她頓了下：“奶奶往後要保重身體。”

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聞言，眼珠微動，卻被一旁的女人拉住，對着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于是她收回視線，把頭偏向旁邊，一言不發。

大伯母勾唇一笑，嗓音淡漠：“走吧。”

拖着尾音似有些洋洋得意。

季思眠手拉過行李箱，轉身離開了這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轱辘在大理石闆上發出的每一道聲響，都像是重重的碾在她的心上。

走到門口，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不知何時竟下起來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絲經風吹到屋檐處，潮濕沾了滿地。

夜間氣溫驟降，季思眠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裙，冷風肆意帶走她身上僅剩下的溫度。

這時，掌中的手機一直在響個不停。

她掃了一眼，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女聲:“眠眠，你沒事吧？現在怎麼樣了？”

“還好。”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笑着說:“怎麼了？糖糖姐。”

那頭沉默了片刻，似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終還是開口:“眠眠——”

唐纭深吸一口:“公司基于你目前的情況，下達了通知……要把你最近的檔期全部撤銷，并且停止你的一切品牌活動，讓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季思眠知道這無疑是變相的雪藏她了。

“眠眠，我知道……”

“糖糖姐，沒事！自從入了這行我還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次就當給自己放個小長假了。”季思眠喉嚨幹澀，但還是強裝無事說完這段話。

唐纭不知道她在季家發生什麼事，于是安慰道:“過了這段時期就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