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同事人來人往,時不時有人招呼陸淮“陸總”,聲音通過聽筒傳到耳朵裡,楚萱臉死死埋到電腦屏下方,壓着聲量,語氣不耐:“你到底有什麼事?”
陸淮不答反道:“你拿好東西出來。”
楚萱:“我還要加班,你有事就現在說行嗎。”
說完這話後那邊就靜了下來,楚萱等了幾秒,将手機拿眼前一看,這才發現電話已經被挂斷,她還來不及再擡頭看外面的動靜,一片暗影就覆蓋到了她的鍵盤邊。
與此同時,姜姗也在不遠問:“陸總怎麼來了?有事嗎?”
于這一刻,楚萱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心驚膽顫,她轉臉看着陸淮,生怕下一秒陸淮就故意說來見什麼同學。
陸淮正在看她的辦公桌面,整潔、簡單,不像有些女同事堆疊可愛擺件之類的溫馨造型,桌上沒有她任何私人物品,單調得跟随時都能起身走人似的。
陸淮的眸色更沉了。
他移視線去姜姗那邊,舉了下手中的筆,神色自若說:“筆忘了還。”
說罷,他将筆遞給楚萱,然後隔着幾個工位一連三問姜姗:“怎麼都還不下班?你們部門要加班?忙什麼事?”
問的不是什麼刁鑽古怪的問題,語氣也很平常,但不知道怎麼的,有剛才他那個眼神在,楚萱總覺得他此刻就是在跟姜姗當面對質她為什麼要加班,而且以她的猜測,即使她真要為某事加班,這人也會找借口将她的事給攪黃。
楚萱覺得頭疼。
而姜姗這時說:“沒有啊,今天我們部門不加班,這就走,陸總再見。”
“再見。”
陸淮站她身後,對姜姗一派客氣,但人卻不動如山,沒挪走哪怕一寸。
她的謊言被姜姗拆穿,楚萱坐着,看他挺拔的身形杵得像一根要支到天花闆的柱子,頑固不化得不像話,轉頭回來找到他的對話框:“你先出去,我等會下來。”
陸淮看了眼信息,長腿這才朝外邁。
楚萱收拾東西關電腦,那邊運營商給報了個價,她打開一看,一個單品幾十萬的坑位費,心想合作的希望看來渺茫,但還是回了句:“那我先跟老闆申請下。”
她打卡下班,走到前台發現陸淮根本沒先走。
他人站在前台不遠,本身就是個鶴立雞群的顯眼包,即使垂目看着手裡的手機,各個路過他身邊的同事依舊朝他身上投着打量的目光,他跟毫無察覺般,就擰着一股勁兒守株待她這隻兔,是一個絲毫不信任她的話的架勢。
楚萱提了一口氣,走過去跟蘇柒柒打招呼,不顯山不露水地讓他知道她的動靜:“柒柒,我走了,明天見。”
聽到她的聲音,陸淮收了手機,側臉過來看她。
蘇柒柒擡頭,看兩人一起站在她跟前,很禮貌地回說:“萱姐明天見,陸總明天見。”
蘇柒柒這是再一次看楚萱和陸淮前後腳走去了電梯那裡,兩人依舊距離很近,她看着他倆極相配的身高差腦中靈光一閃,去翻出勤記錄,果然見到楚萱鸾飄鳳泊的字。
蘇柒柒驚得心中喊了聲:媽呀,這倆人……
不知已經被人察覺出二人有私交,楚萱和陸淮在别人跟前一路無話。
電梯到停車場,隔着幾步遠跟着陸淮走到他車旁,楚萱開門見山:“什麼事?”
陸淮打開副駕車門:“上車再說。”
楚萱奇怪地看他一眼,到底是坐了進去。
車門關上,陸淮坐上駕駛座,看她連安全帶都沒系上,一派說完話就要走的做派,看着她問:“安全帶我給你系?”
楚萱耐心漸失,忍着情緒:“陸淮,你到底有什麼事?”
陸淮一手搭在方向盤,一手搭在檔位上,帶着針頭的手腕就落在楚萱一拳遠,側身向她,一臉嚴肅:“你吃什麼過敏了?”
“幹嘛?”
“是昨天菜單上沒寫緻敏物?”
他表情愈加嚴肅,眼中的怒火比起在她辦公室那會愈加直白,楚萱甚至覺得隻要她說個是,他就要馬上去找飯店的麻煩,她正色說:“我沒吃什麼特别的東西,應該不是食物過敏。”
“那是什麼過敏?”
他不抓重點的毛病又犯了,楚萱秉着最後一分耐心:“你到底有什麼事?先說啊。”
陸淮深深凝着她,面對她顯而易見開始不耐煩的眼神,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這事怎麼問?
問了,她會給他說?
陸淮呼出一口氣,問楚萱:“那先去吃飯?”
故弄玄虛半天什麼也沒說,白白浪費她時間,昨天半道丢下她一次還不算,今天還要故技重施?
楚萱徹底垮了臉:“不去,我先回去了。”
她手搭上門把手,卻聽到“咔”一聲,車門一下落了鎖,然後車瞬間往前滑了出去,陸淮根本不給她任何下車的機會,在一旁說:“系好安全帶。”
……
車輛最終停進了一家國際醫院停車場。
看着陸淮今天神經病一樣倔得一塌糊塗的臉,楚萱長歎了一聲。
她明明說了在小程序裡挂了号,也在導航裡輸了醫院地址,但這個“司機”就是根豇豆,壓根油鹽不進,最終還是将她帶到了這種南轅北轍的地方。
陸淮甚至率先下車,很是周道地幫她開了車門,楚萱慢吞吞地從副駕出來,古怪地看着陸淮,問他:“你是不是發高燒了?”腦子是不是燒糊塗了,做的都是讓人費解的事。
陸淮看她一眼,說:“所以才來輸液。”
楚萱嘀咕:“有病。”
兩人剛走進門,服務台就有護士站了起來,主動迎上前說:“陸先生你們這邊請,李醫生已經在等着了。”
楚萱稍稍擡了下臉,鴨舌帽下的眼睛看了陸淮一眼,他若有所感地朝她看來,臉上一臉平靜,看來是提前跟這邊打過了招呼,每一分鐘都安排得恰到好處,不用浪費時間等待。
被護士帶領着進了一個不像醫生辦公室,而更像休息室的房間,護士口中的李大夫一臉親切笑容,招呼兩人落座。
兩人坐下,另一位護士端着藥進來,去解陸淮手腕的紗布。
楚萱以為接下來是這位李醫生複診陸淮的病,不想,李醫生看着她說:“楚女士,請将口罩取下來,我看看你的具體情況。”
楚萱意外地怔了一秒:這醫生原來是來診斷她的?
她側臉看陸淮,眼神是“不是一病一醫嗎?”。
陸淮對上她的詢問眼神,語氣不以為然:“我又不是沒見過。”
楚萱想起會議室的事,扭頭回來拉下口罩、取了帽子給醫生看。
她捂嘴咳一聲,主動介紹自己的情況:“我沒吃什麼特别的,也沒用什麼特别的護膚品,睡了一覺起來就過敏了。”
“身上有嗎?”
“有。”
“主要在哪些地方?”
“脖子、手臂。”
“我看看。”
楚萱擡起臉,将脖子上的紅疹給醫生看,又撩起袖子來,給他看手臂彎。